壹
寒煙翠，清冷月夜。
錦煙閣內，歌台暖榭。旖靡之音與絕色的纖翎的舞，已經足夠令世間任何男子為之傾倒。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一個回旋，輕柔的一個欠身，驀地甩出披帛，輕遮住半張秀臉。朦朧間，輕盈地下腰柔若無骨，又如趙飛燕般戲舞。
惹得台下男子的魂兒勾去了大半，為台上的美人兒一笑，擲去千金。
纖翎翩然下台，施施然回了禮。接過遞來的酒杯含笑而盡。
黑暗處，有一雙鷹一般的眸子在看著她。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深陷了泥沼。他愛極了那飄逸的舞姿，靈動的一顰一笑。在煙花巷陌卻獨自清雅的感覺，都屬於這個叫纖翎的女子。又怎奈自己的出身寒賤，怎能許纖翎一個安靜美麗的以後。
轉身離開錦煙閣，凝望了一眼醉在眾人中卻依然微笑的纖翎。攥緊了拳，如何去打拚一個她想要的天下，眉宇突然緊鎖得解不開。
貳
纖翎亦知道，自己喝下的酒，是為自己而醉，隻有醉了，才能忘記自己叫纖翎，才能夢回到她那黛瓦白牆的家鄉，才能讓自己相依為命又體弱多病的妹妹不再受人欺辱。
隻憑她那絕色的容顏，稍飾粉妝，低吟淺唱，憂愁點點的臉上偶爾綻開的傾城一笑，讓她成為京城煙花池中最耀眼的一朵繁花。
而柳胤清，顯赫的富家公子，亦為纖翎的絕色而意亂情迷。隻因雨中那一場邂逅，夜雨飄搖中，避雨亭中跑進一位神色淒惶的女子。用身體擋著手上提著的藥不被雨水淋到。下意識間，柳胤清將外衣脫下遞了去，道：“姑娘身子要緊，至於這藥，若不嫌棄就用在下的衣裳來遮雨吧。”
抬頭迎上一對清澈的眸子。怦然。心跳漏了幾拍，嗆了個滿臉緋紅。小聲道了聲謝，便走進了那雨裏，不見了蹤影。
那一場雨，讓柳胤清在床上躺了一夜，想了她一夜。從此大街小巷地尋找，未果。
許是命中注定，朋友邀他去錦煙閣，隻道裏麵有位纖翎姑娘，傳聞傾國之色，才藝無雙。然後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張美豔淒惶的臉。那晚，第一次為了一個女子，一擲千金。
柳胤清雖出身富貴，倒也不是一般紈絝公子。那晚，隻是紅著臉，喚纖翎陪她喝酒。纖翎自然認出了眼前人，感激地行了禮。兩人飲酒暢談，興起歡歌。
柳胤清沒有問她何故而入風塵，纖翎亦未提及。他們的相遇，似乎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局。隻是，再次相見，多了些身不由己，身世飄零。
兩個酒杯的碰撞聲，擊破最柔軟的心。隨著那溫醇的玉釀，一同醉了去。
從此，纖翎相依為命的又多了一人。
叁
“羽兒，來見過柳公子。”纖翎微笑地拉過一位可愛的紫衣少女。
“羽兒見過柳公子。嗬嗬，公子長得好生俊秀，難怪姐姐心心念念……”
“羽兒，”纖翎羞得急忙扯羽兒的衣裳，“柳公子見笑，是羽兒不懂事。”
“不礙事，難得羽兒如此聰慧可愛。”細打量紫衣少女，兩腮有點病態的潮紅，卻更顯可愛。杏眼流轉，櫻桃嘴誘人可愛。看得纖羽身體一陣發燙，臉頰更紅了。
“羽兒，你身體從小就弱，姐姐以後要長住錦煙閣的，誰來照顧你呢？何況你長大了，要嫁人了。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的姐姐是煙花女子啊，不然會被人看不起的。姐姐把你托給柳公子。對外隻言，你是公子的遠方表親。”
“姐姐，羽兒不走，不要離開你。”
纖翎溫柔地笑，“傻瓜，又不是見不到姐姐了。”
隻是沒有想到，真的就再也沒能見到。
纖羽就那樣住進了柳園，甚得柳老太太歡心。而纖羽可愛的麵容就那樣日漸跌進了柳胤清的心裏。有時他會想，羽兒真的比纖翎更純潔幹淨，纖翎就是再無奈也已是進了煙花池的人，爹娘是斷然不會同意他們間有結果的。而纖羽，住進了從未生活過的府邸，身體也明顯地好轉了起來，再也不用吃那些廉價的藥材。舒適的生活，柳老太太的愛寵，自然還有柳胤清百般的殷殷垂詢。從未動情過的纖羽，就那樣柔軟在柳胤清的懷中。
十一月初十。氣候就這麼驟地冷了下來。
肆
錦煙閣。
纖翎依然日日夜夜跳著羽衣舞。歌聲越來越幽怨，笑容越來越少。甩披帛，微醉酒。
很久沒再見到看台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日一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