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心……！”
再一聲輕呼，沈明心終於不再忍耐，睜開眼眸看去。
反正她都要篡改自己的記憶了，那在這之前、意識沉寂於天地之前……見阿娘一麵，沒什麼問題的吧？
沈明心環顧四周，目光微微動蕩如秋水。
……什麼、什麼也看不見。
沈明心難堪的低下眼。
連同這長生殿、謝榕林都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究竟有什麼好不甘、有什麼可不舍的呢……？
沈明心抿了抿唇，一池秋水終於要從眼眸中傾漏出來，卻在最後時刻堪堪止住了。
她收斂心神，再次堅定心念。
見不到就見不到吧。心知曉就足夠了。
懷著這般想法，沈明心將如畫卷一般在她眼前展開的記憶戳破了一個洞。
霎時間，無數的記憶碎片從其中紛飛而來。
沈明心伸出一根手指，隻動作輕輕、就將它們全都攔在了眉心之外。
“三十三重天，你不去、我便不去。”
不知是誰說的話，隻留下這麼一道聲音於她的識海中消散不去。
狂妄至極。
沈明心聽著，神色淡淡。
她眼見那被戳破的洞變得越來越大，像是起了火，火勢凶猛的向周圍渲染而去。
她也無動於衷。
隻是感受著許多東西在逐漸失去，沈明心再次慢慢合上了眼。
……
眼前，破損的洞很快就撕裂到隻剩一半的“畫卷”了。
若是真的起火，也許理應有劫灰隨之落下。
沈蘊看著，宛如被無形的屏障隔離。她想去阻止這一切，想去抱抱沈明心，可是卻什麼都不能叫她感受到。
隻看著沈明心身前破開的洞口被空白填滿，預示著這一段記憶在她的腦海中，又像之前一樣被自我壓製、抹除了。
沈蘊指尖發顫，輕吸了一口氣。
不敢驚擾她，卻慢慢將雙手虛虛環在沈明心的腰間。
……忘了也好。
忘了也好。
沈蘊眸中淚花晶瑩閃動，輕輕在沈明心耳邊說，“不怕的。阿娘陪著你。”
縱使沈明心真的永久沉睡，此後，她也陪著她。
沈蘊的聲音不間斷的在沈明心耳邊響起。
她開始用溫柔的嗓音絮絮叨叨的說她幼時發生的事。
沈蘊說：“是阿娘思慮不周，以往將你一個人留在家裏，是不應該……”
她開始悔悟。
是要沈明心活，可若是讓她活著，是日複一日中等待、承受難熬的痛苦。
她這阿娘，當得當真是失責。
“但此後不會了，明心在哪裏，阿娘便在哪裏。”
是歸墟、是煉獄，或是無論什麼地方，沈蘊都陪著她、守著她。
看著如此沉重繁瑣的記憶，沈蘊此刻早已由衷覺得，忘了也好。
她隻是看著就心痛到不能承受，頭腦一陣一陣作痛。
又如何要對沈明心說、如何要對她勸解？
“……明心。”
沈蘊隻能一遍一遍，試著安撫她不平靜的心緒、蹙起的眉頭。
她的話語中，開始描述此後。
雖然此後都是空白、甚至於永遠的沉睡不醒。
但在沈蘊的口中，也逐漸變得溫馨、安寧起來。
“你一直都是阿娘此生中最為珍惜的星星，永恒不變。”
……
耳邊響起來溫柔的吟唱聲，好像幼年時入睡前聽見的搖籃曲。
沈明心的手悄然覆在沈蘊虛環在她腰間的手上。
連沈蘊都不曾反應過來。
沈明心道：“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