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身赤裸僅披了件上衣的琥珀坐在明寶身旁,臉上露出很明顯的假惺惺笑容,一邊拍著室友的肩膀一邊說道:
「——嗯,所以你到底在吃什麼啊,明寶同學?」
「櫻、櫻桃果凍……」
明寶把陷入腹部贅肉中的食盒遞到琥珀麵前並回答道。
將櫻桃果汁與上等白砂糖以二比一的比例混合,再加上葛粉與香料冷卻凝固而成的淡紅色果凍,切割成剛好可以放在掌心中的骰子般大小,搖搖晃晃展現出美味的模樣。在武術院每天的菜單中,根本看不到這種高價的甜食。
而且,類似的食盒竟然有三個。
「上次是蜜棗卡斯提拉蛋糕,這次又是櫻桃果凍,你的母親還真了不起啊。」
母親由於思念在父親一句話之下就被強迫進入武術院的兒子,所以才會準備那麼多好吃的零食。明寶的母親即便清楚武術院的規定,還是在換洗衣物中偷偷塞入這些食物。一般而言,在武術院每天嚴格的練習下,原本不論多麼肥胖的小孩,最後也會慢慢變得苗條起來。但明寶的體重卻跟以前一樣完全沒變,這都是因為母親的疼惜之心所致。
「我看看喔。」
「啊啊……,我、我的果凍——」
明寶發出一聲慘叫,琥珀已毫不遲疑地從食盒中抓起骰子大小的兩、三顆果凍,直接站立著吞落肚。
「……嗯,好吃好吃。真不愧是明寶的母親,是她親手做的嗎?」
「咦?啊,應、應該吧……」
「說實話,你的母親還真是擅長製作點心呢。」
「不、不,過獎了……」
「我又不是在誇獎你。」
「討厭啦。」
本來被搶走幾顆果凍就陷入絕望的明寶,這回又因為琥珀的率直誇讚而羞紅了臉。明寶之所以容易受到周遭人們的欺負,大概也是因為這種戀母情節的個性所致吧。
或許是因為母親受人讚賞而心情變好,明寶主動向龍童問道:
「——龍、龍童也要吃嗎?」
「不,不用了。我不喜歡甜食。」
龍童大大地敞開上衣領口,接受晚風吹拂。他以目光朝麵向中庭的窗口示意著。
「——好像有人來羅。」
「什麼!是老師在巡房嗎?那就糟了!快點藏起來.被逮到的話連我們都要一起挨樁的!」
「嗯咕唔!」
「別咕唔了,快湮滅證據啊!」
琥珀用力掰開明寶的嘴,將剩下的果凍全部倒進去。
一旁的龍童這時冷笑道:
「別緊張,琥珀,應該不是老師……這種多人並排的慌亂腳步聲,想必是學生。」
「咦?」
琥珀仔細一聽,將口中滿滿塞著果凍、快要哭出來的明寶扔下不管,跑到窗戶旁邊。
「站住!來者何人,喂.」
看見從窗戶中采出頭質問的琥珀後,上氣不接下氣的少年們出聲回答。
「琥、琥珀!讓我們躲一下!」
「嘎?」
琥珀那金色的眸子定睛凝視,清楚捕捉到從黑暗中奔跑而來的少年身影。
「白海、阿烈……還有阿陣?」
「是、是我!」
氣喘籲籲狂奔而至的少年們,直接脫下鞋子越過窗戶,就這樣翻滾進琥珀等人的房間。在搖曳的燈火照耀下,可以看見三人都流著鼻血,臉上還有一條條紅色的傷口,簡直就像被暴徒毆打過一樣。
「你們這些家夥……到底怎麼了?打架了嗎?喂?」
「不、不是打架——」
龍童瞥了一眼倒在地板上無力喘息的三人後,便將窗戶關上。
「……話說回來,吃晚飯時我就沒看見你們三個了。」
「連晚飯也不吃,你們到底跑去幹什麼好事?」
「不,那是……沒事,對吧?」
「是、是啊——」
「哼。」
龍童似乎從這些吞吞吐吐的少年反應中看出了什麼。他冷漠地嗤之以鼻後,便逕自開始梳整長發。
「……既然是這個時間,想必是潛入紅風閣內,偷看女孩子洗澡了吧?」
「唔唔……!」
好不容易調勻呼吸的少年們,聽見龍童毫不留情的指責,紛紛驚訝地抬起臉,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所以說,你們是因為偷看女生洗澡,才會興奮地噴鼻血羅?」
「不是啦——!」
白海聽了忍不住用拳頭擦了擦鼻子,或許是因為傷口還在痛,他馬上搗著臉彎下腰去,「痛痛痛……」地慘叫著。一道傷口如蚯蚓般從右眼上方延伸到左臉頰的烈,則以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代替白海回答。
「我們的確去偷看女生洗澡了,但什麼也沒看到。本來好不容易爬到樹上、占好位置,正要透過天窗偷看時,結果卻——對吧?」
「是啊……」
陣的手腕上則有好幾道紅色傷痕。他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搖搖頭接著說。
「結果天窗卻一下子全部關上,當我們正覺得納悶時,然後就……劈劈啪啪、橡子亂飛。」
「橡子亂飛?」
「就是那家夥啊,你的天敵,家裏開小餐廳的華紗。」
「啊,所以你們就被那家夥的彈弓射中了是吧,原來如此。」
「接著,我們就從樹上摔了下來。」
這幾位少年爬到高高矗立的樹上,想要躲藏在枝葉後方偷看女生洗澡,但卻突然遭到彈弓的連續射擊,一個個從樹上被打了下來——後來,當然是狠狠吃一頓苦頭了。
「可惡~~……我的臉直接撞到地上,鼻子都快被擠進腦袋裏了……」
白海小心翼翼地碰觸幾乎被壓扁的鼻子,忿忿不平地抱怨著。
「真是的,為了占位置偷窺,竟然連晚飯也沒吃。」
「喔!喂,明寶,你在吃什麼好吃的東西啊?」
「啊……!」
情緒奸不容易平穩下來後,白海等人察覺明寶懷裏抱著的食盒,便半強迫地把東西搶走,開始吃起果凍來。
「啊,啊啊啊……我、我的果凍——」
「不要這麼小氣,我們會幫你向老師保密的。」
「這玩意雖然好吃,但並不怎麼能填飽肚子啊。」
「你們這些人,吃別人的東西還要嫌啊。」
琥珀把食盒從狼吞虎咽的少年手中搶回,但並沒有還給明寶,而是自己抱著吃起果凍來。明寶發著抖伸出去想接但落空的雙手,看起來還滿可憐的。
「——我說,你們肚子餓了大可以去食堂啊,或許還有什麼剩飯剩菜。」
「不能去食堂,那裏有女生。」
「是啊……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跑出去,鐵定會被她們圍毆的。就算我們不是現行犯——」
「你是指你的臉受傷所以會被認出來嗎?」
「我不知道她們有沒有看清楚我的長相,但隻要已經被抓的同夥指證,我們一定也會泄底的。明明有將近十人闖進去偷窺,現在卻隻剩我們還沒被抓。」
「十人?這麼多人進去竟然會被華紗一個人解決?這樣不是太慘了嗎?看來你們的修行還不到家啊?」
看著眼前這幾個殘兵敗將,琥珀不懷好意地取笑道。
「等等……你這蠢蛋,要是剛才你也在場,搞不好根本逃不出來咧。」
烈摸著臉上像蚯蚓一樣的傷口,對語帶譏諷的琥珀橫眉豎目地反駁著。
「就算對方是偷襲,隻有華紗一個人我們應該也能對付吧!但竟然會輸成這樣?你自己看看這個鞭子製造的傷口吧,」
「嘎?」
「是翠鳳學姊,翠鳳學姊啊!她在我們摔下樹後就無聲無息地衝了過來喔.」
「我們根本打不贏她!華紗在旁邊隻是擺好看的。」
「原來是學生總監翠鳳學姊啊……」
偷窺行動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有這位冰山美人在場的緣故,龍童不理會還在你:口我一語解釋的白海三人,自顧自地點頭同意道:
「……我聽說她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任何武器在她手上都能虎虎生風。尤其是鞭子,更是她最擅長的。」
「耶……有這麼厲害啊。」
琥珀嗑光一個食盒後,將剩下兩個還給明寶。他輕輕打了一個嗝後又擦擦嘴角。
「琥珀啊……你這家夥隻顧吃,寧願溜進廚房也沒挑戰過偷看女生洗澡吧?我聽說史上還沒有一個男生曾成功偷看過翠鳳學姊洗澡喔!」
「……既然你們知道,那不會等學生總監洗完澡後再行動嗎?」
「呃,那是因為……」
龍童提出的質疑非常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