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是午後,雖然這封鄂國從來就沒有夏天,但在這時令之下,竟也讓被蓋在厚被中的我冒出陣陣細汗。一直不停地冒這種汗是讓人極為不耐的,我極想翻個身讓自己透透氣,奈何一想到適才那身上拉裂般的疼痛便不敢有何動作。“怎麼了?”
“沒,沒什麼,就是有些熱。”我擰了擰眉。
賈生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從來還沒聽說過有人在封鄂國說熱。”
看他笑得前俯後仰,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現在有這個人了。好啦,我不方便行動,去把窗戶打開,這房間都把我悶出汗來了。”
賈生把窗戶一推,露出了一片灰色的天空,他探出頭望了望天空,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這可真不是個好天氣。”聲音極清,但還是被我聽見了。我看著他呆立在窗前,覺得自己總該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看樣子,快要下雨了吧。”我極小心地接嘴道。
“是啊。”他轉身,對著我撇了撇嘴。
我故作驚訝道,“這是什麼表情?!”
“嗬嗬,如果你知道這場即將在子夜降臨的雨水對你的複原極是不利,你還會有心情跟我開玩笑嗎?”
看著他那被冰凍了一樣的笑容,我突然覺得心裏有點什麼溫暖地東西淡淡地蕩開。我極其認真地凝視著麵前這個一身華服的男子,鑲金寶藍底的長袍在他的身上像在發光,也或者說是他在發光,在他那陰柔非常的臉上,黑色的瞳孔,看上去很是深邃,好像永遠都在隱藏著自己,讓別人難以看透他心中真實的想法。
但是,如今那雙貴氣逼人的眼睛,似乎有些焦急。
看到他眼中透露無遺的擔憂,我忽的心中一熱。不由得就笑了,“原來你這麼不想我死啊!”
他身軀猛地一陣,忽地調轉了方向,又看向了窗外,兀自盯了好一會兒都不肯回首,隻留下一句,“我隻是想知道,無命之體,到底是什麼樣的命運而已。如果死得這麼早,就太沒有意義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握緊的拳頭發出格格的響聲。
隨即,不等我反應,便摔門離去。我怔怔地看著他離開,心裏卻並不因為他的話有絲毫黯然。
“笨蛋,連撒謊也不會……”
突然想到以前自己也常常是自欺欺人的,不管是對於娘,還是對於龍逆鱗,抑或是自己。娘的死,到底該怪誰?我?逆鱗?羅刹洞的人?還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我搖了搖頭,無奈一笑。
這世間,若是什麼事都可以說清,又如何會有這麼多人煩惱不已呢?
“易家小姐……”
我回過神來,發現江傳竟然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房中。江傳一身武士打扮,很是帥氣。如果不是之前一直稱呼賈生為“主人”隻怕我現在已把他當作了某個少有所成的將軍了。
我對他笑著點了點頭。
“主人叫我轉告你,不要亂動。”
這家夥,自己剛才說了那番話,不好意思來見我,卻叫江傳跑來傳話。我鬱悶道,“你看我現在敢動嗎?”
江傳繞了繞頭,“聽夫人說,好像易家小姐的病很是嚴重啊,現在整個藥王穀上上下下都在為您忙碌著呢。”
“江傳,你別叫我‘易家小姐’,也別稱呼我為‘您’,好嗎?”我皺了皺眉。
“這……”
“別這呀那的。叫我名字就好,名字是拿來讓人叫的,可不是拿來最後放牌位上讓人供奉的……”
我剛想對江傳展開洗腦言論,突然聽見門口有一陣極其輕微的笑聲。是了,準是那賈生,自己說了些讓人傷心的話,跑了卻不敢來找我說話,叫了江傳來做我的陪聊,自己卻又在那門口聽著我的反應。
我在心裏嘿嘿一笑,一邊卻不動聲色地對江傳繼續道,“總之啊,你就依了我吧,反正你那笨蛋主人又不在這裏,沒有人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