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藥香幾乎要衝淡屋子裏的血腥氣。
“把藥給你家王爺灌進去,解毒的。”戚月淡淡道。
兩個老大夫麵上明顯浮現出遲疑,一時間誰也沒有動作。
戚月不耐地哂笑一聲,冷漠地看向二人道:“方才院子裏發生的事不知道您二位瞧見了沒有,我要是想動什麼手腳,你們防得住?”
打起來的時候兩人雖沒在場,可也聽打掃的護衛嘀咕,說王妃怕不是哪個山裏來的精怪,竟然能讓那麼多人倏然見化為血水什麼的。
兩個老大夫倒不至於真信了他們精怪一說,他們雖然醫術不及戚月,可以聽過一些可以腐蝕骨肉的毒藥傳聞,加之此前越公子毒醫的名頭在外,不難推斷出戚月是用了某種毒藥。
正如戚月所說,若她真要對王爺不利,他們隨行的所有人加起來,怕是都不夠看。
兩人心中都是一陣天人交戰,好一會兒,還是那個沒完沒了問個不停的老大夫道:“王爺最信任的就是王妃,既然是王妃的吩咐,我們照做就好。”
另一個大夫聽了,也沒有二話,連忙幫著把池斐忱扶起來,吹涼了杯中的藥水,念叨了句“王爺得罪了”,便掰開了池斐忱的嘴將藥灌了下去。
戚月等他們灌完了藥,又看了看池斐忱後背的傷,那傷口好似恨不得要將人全身的血都流幹,也難怪池斐忱會昏迷,本就中毒再加上失血過多,能不暈麼。
戚月隨手從袖中拿出一支瓷瓶,她常年在身上藏著各種空的瓶瓶罐罐以備不時之需,手還在袖子裏時就能將要用的藥放進去,方便又不會惹人起疑。
“我抱著孩子不方便,你們倆找把幹淨的匕首來,把他後背上已經潰爛的地方剜下來,然後把這個藥撒上去,動作快點,不然再止不住血他就危險了。”
一聽這話,兩個老大夫也不敢拖延,忙不迭照做。
戚月冷眼看著兩人忙得滿頭大汗,麵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瀾。
沒人知道她看似平靜的偽裝下,藏著怎樣的糾結和掙紮。
眼下藥墜已經拿回來了,錢錢就在自己懷裏睡得安穩,池斐忱昏迷不醒,但用了她的藥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外頭兵荒馬亂的,她又剛剛震懾住了那麼多的人……
再沒有比眼下更適合脫身的時機了。
她應該走的,這裏已經沒有能讓她留下來的理由了。
可是看著池斐忱因為昏睡而失了防備的臉,戚月卻怎麼也挪不動步。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她竟會這樣放心不下,在明知道對方不會有事的前提下,仍想看著他醒來。
醒來之後呢?你就會走了嗎?戚月在心裏質問自己。
沒有答案。
或者說,那是她不想麵對的答案。
早知如此,她還折騰個什麼勁兒呢?戚月自嘲地想,不過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她的決定沒有錯,不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活在一個男人的羽翼之下,她要人們提起她時,更多的是讚譽或懼怕她的醫術,而不是隻有一句“宣王妃啊”。
“王妃?”
兩個老大夫剜下了池斐忱傷口的腐肉,撒上戚月給的藥粉後,發現血很快就被止住了,饒是自認見多識廣也忍不住嘖嘖稱奇。
話多的那個更是沒過腦子地直接去問戚月藥方,隻是問完就後悔了,凡是行醫的,哪個沒有些獨到的本事?這樣貿然詢問實在是有些無禮。
小心翼翼地覷了眼戚月的神色,卻發現她正微微出神,似乎並沒有聽進自己的話,這才不由自主地喚了那麼一聲。
戚月被他喚回了神,看了眼池斐忱的傷口,吩咐道:“接下來就正常處理吧,弄完了你們也早些回去休息,天都要亮了。”
兩人應聲,拿了藥布過來,動作嫻熟地給池斐忱包紮好了傷口。
話多的那個又不放心地問:“王妃,用不用我們熬些補氣血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