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最難消受帝王寵(下)(3 / 3)

宮中的太液池因引從玉泉山上引入活水,眼下雖是下著大雪卻並不曾結冰凍。雪花飄飄輕如飛絮,落入那一池漫漫,還不曾沾著綠水,便瞬間即逝。

那絲絲縷縷的寒意,便在水麵上隨風飄散開來。

太和郡主扶著宮人的手下了轎,站在漢白玉砌的玉帶橋上往水麵開闊處的三山望去,隻覺徹骨的寒意兜頭兜腦撲麵而來,冷冰冰的,凍得她牙關打顫,嘴唇烏青。

這令她想到雲陽看她的眼神,兩道極寒的目光,冰冷入骨,才一對上,便在刹那間將她撕了個粉碎。

太和郡主不禁打個寒噤。

他恨她,既是恨之入骨,又是不屑一顧。若他再得知年二十八那天晚上是她在宋玉妝的酒裏下了藥,會不會恨得一劍結果了她……

“去把那渡水的船娘叫過來。”

船娘駕著蘭舟載著太和郡主往太液池中心的三山劃去,蘭舟飛棹,漿驚濺起陣陣浪花,摔在船頭,如一玦被摔得粉碎的美玉。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便是她太和,若不能地老天荒,便驚天動地鬧了開來……

太和郡主在象征瀛洲、蓬萊、方丈的三山登舟棄岸。

卻是宣帝,將病重的雲陽安置在三山上的海客瀛洲養病。一則,海客瀛洲因為位於太液池的中心,遠離宮中繁華,最是安靜;另一則,雲陽於宣帝之外唯一一個住在宮中的男子,到底需忌著男女之防。

遠遠便見一座三層高的殿宇,建於那白玉石圓柱台上,順著那樹搖影動的小徑走去,如海市蜃樓一般,如夢似幻。穿過千年鬆下的不老門,整座殿閣清晰可見,呈“卍”字排開。

屋子內,引活水入室,繞過那填以銀霜炭燒就的甬道,輕煙陣陣,又熱又暖,如在溫泉穀一般,倒是個養病的好去處。

“奴婢們給郡主娘娘請安。”

成群的侍婢伏在殿外行禮,見了這光景,太和郡主眉眼一挑,眼中盡是凜冽。怎的,這些臭丫頭竟敢偷懶倦怠,仗著自個兒是宮女,是宣帝的女人,而不將雲陽放在眼底?

“你們為什麼不好好服侍???”

“回郡主娘娘,奴婢們插不上手。”

海客瀛洲的管事兒宮女福了一福,一個眼色往簾駕門飛去。

“誰在裏頭?”

太和郡主定了定神,隻見隔著門簾,隱隱可見一道嬌豔的身影,在屋子裏來來回回四下裏走動。她是誰?會是宋玉妝麼?不應該啊!

與其不置可否,倒不如看個清楚明白。太和郡主掀了簾而入,卻聽得女子一句鏘鏹有力的聲音:“滾出去——”

深宮大內,任誰不知她太和郡主,居然敢叫她滾出去。太和郡主氣得玉手一揚,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的摔在那女子的臉上,可憐一張俏生生的小臉,登時紅通通的烙著五個手指印。

竟是緗緋!!!

緗緋也不由的怔住了,她原隻當來的是尋常的宮人,哪裏能夠想到進來的人居然是太和郡主,若要她擋住那些若柳扶風的宮女倒是容易,可要她擋住母夜叉似的太和郡主,還真是件難辦的差事。

顧雲陽卻是對她下了死令,為著裏頭那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公案,無論如何也不能夠放任何人進來。緗緋一時有些措手不及,隻得硬著頭皮,拉長了聲音,算是向隔間裏提點,因而放聲道:“主子——”

“還真出息了——”

這賤人背叛了她不說,竟然還穿得妖妖俏俏指著鼻子眼睛叫她滾去,太和郡主抬腳便往緗緋的身上踹去,竟是下了死力,緗緋整個人吃受不住往後一仰便滾倒在堅硬的地板上。

“啊——”緗緋痛得一陣尖叫,隻覺肋下一陣錐心般的痛。

“憑你也想攀高枝兒!!!”

眼見緗緋不知悔改還瞪著一雙騷狐狸眼睛斜望著她,太和郡主火冒三丈地撲了過去,抓扯著緗緋一頭長發,又坐騎在她的身上,拳打腳踢,如雨點一般砸了下來。

那緗緋原想著理虧,到底是她有失道義,背叛太和郡主在先,被她扇一巴掌權當是抵消,從此以後,也算各不相欠。可太和郡主卻不依不饒,踹了她一腳不說,還敢騎在她的身上打她。

“就你這潑婦相,漫說入不了雲陽少爺的臉,便是我這麼一個奴婢也瞧不上。”

既然千尊萬貴的太和郡主都不要體麵,她一個奴婢又何必害怕撕破臉麵。緗緋原為著如何攔下太和郡主而發愁,如今看來不必了,她可是帶刀侍婢,不似太和郡主空有一身蠻力。

緗緋,扭著水蛇一使勁兒便將太和郡主推倒在地,她迅速坐直了身子,見太後郡主紮掙著也想要坐起來,便一個反手上前擒住她,順手將她華美的衣袖一絞,打了個死結牢牢縛住她。

“賤人,別以為有雲陽給你撐腰,你就能越過我騎到我的脖子上去。”

太和郡主何曾受過這等窩囊氣!!!

就算是情敵宋玉妝,也從不曾如此休辱過她。更何況,這緗緋不過隻是一個昔日在她手下低眉順眼連大氣兒也不敢出的賤婢。

“別開口賤閉口賤,”緗緋利落的站起身,順手從衣袖中取一塊手帕堵住太和郡主咒罵不停的小口,冷笑道:“從今往後,還真是有人給我這個奴婢撐腰。”

擺平了太和郡主這個母夜叉,緗緋一麵拽她往門外走去,一麵伸長了脖子衝隔間意味深長道:“少爺,你且好生靜養,郡主娘娘這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得沒法,奴婢隻好請了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