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老成持重的溫敢言。即便是比起韓嫣,理智與情感的融合也差了太多太多。
他天真散漫,心無城府,有時又自作聰明,驕傲自大。
然而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遠遠比他貌美,比他明智,比他大氣得多的韓嫣,雖然頭腦清晰又學識過人,卻總是叫人用不了心去喜歡。
或許隻有那種若有若無的輕靈與雋永,才永遠是她心中的至愛。
她原以為今天他也定然堅持不了多久,過一會兒就回去了。不想這一次他倒是出奇地有耐性,一個多時辰了居然還在那裏。
她直直看著若韻,很久才道,“那就……再叫他多待上半個時辰吧。若是暈過去了,再叫廣內宮過來接人。”
若韻輕輕答應了。但見她並未將話說死,便帶了些笑容小心問道,“那……若是沒暈過去……”
顏莘也輕笑了一聲,又看了他一眼,才道,“這倒是奇事。你一向是眼界高、見事風生的,什麼時候又有了這樣的菩薩心腸了。”
若韻笑了,低頭不答。
“朕很奇怪,這人到底有什麼好處,能教皇後、長公主和你,都這樣一心幫他。”
若韻這才陪了笑答道,“也倒不是都為了他。隻是您喜愛了他一場。教人……有些不忍心罷了。”
顏莘又歎了口氣,這才閉目點頭道,“若是沒暈過去,就帶過來罷。”
柳臻又在外麵挨了半個時辰。
縱然是還有陽光,然而淅瀝的雨水卻不住地卷起一陣又一陣寒冷。他的下半身早已麻木,連手指都凍得有些不聽使喚了。
他自幼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嫁進了宮裏之後,更是享盡了富貴。平日裏隻有在雨中觀風望景之理,又何曾受過這等苦楚。
此時聽著院子裏簷下的疏玉泠泠作響,混合了雨聲不斷,他心裏便生出幾分恍惚,幾次都搖搖晃晃地險些立個不穩。
好在外麵的宮侍都是他舊日裏熟識的。如今見他在廊下長跪著,雖然不敢公然給他取個墊子過來,卻也有幾個假意從他身邊走過、卻過來幫忙扶一會兒;或者搬了花盆到廊下替他遮風。
還有一個竟偷偷給他送了杯暖水來。
他原先就是富庶人家的公子出身,錢財更是一向當做身外之物,連顏莘的賞賜也都常常隨意轉送他人,更別提平日裏給過文源閣眾人多少黃白之物了。
他也是從沒想過自己的這番大手大腳竟也能替自己生出些好人緣,在關鍵時刻更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文源閣內書房裏。
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若韻卻又過來稟報,說已將柳臻帶過來了。
顏莘向一旁伺候的宮侍問過了時辰,便頗有深意地看了若韻一眼,這才點了點頭。
若韻叫她那一眼看得難免幾分尷尬,連忙轉身出去,示意外麵候著的兩個宮侍,扶了柳臻進門。
柳臻早已是難於步行了。兩人一左一右地攙了他進門,他便雙腿一軟,借了力道,“撲通”一聲,直直跪在了當地。
若韻幾人忙識趣退出,又順手將殿門掩好。
然而不待顏莘說話,柳臻竟著地接連磕起頭來。
顏莘聽那聲音結結實實,真實得要命,又知道他一向是不曾吃過什麼苦頭的。心裏便有些難過。然而一腔的情緒糾結了好半天,卻隻彙出一句,隻淡淡道,“你……磕得頭不疼麼。”
柳臻其實早就已經撐不住了。若韻去告訴他隻要再撐上半個時辰就好了的時候,他便又咬緊了牙關堅持了。末了若韻也是見他實在是受不住了,這才自作主張地提前將他半攙半抬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