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一思量,道,“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
“有些……不方便……”康雅宜滯言不語。
顏莘輕歎口氣,揮手示意周遭侍應先下去,才道,“說吧。”
康雅宜抿了抿嘴,用舌尖輕輕拭了拭上唇,略緩了緩自己的緊張,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吞吐地道,“您覺得大殿下……有些事情……”
顏莘厭惡他欲言又止,略皺了皺眉,不耐道,“有什麼話就直說。”
“臣侍知道,外間盛傳殿下心思深沉,易於苛責於人。”康雅宜掂量了措辭,小心道,“甚至有人說韓華儀之事……也與殿下有關……”
見顏莘將剛才翻閱的書重又拾起,卻並不看,隻是拿在手裏把弄,目光深邃閃爍著。他便又道,“如今的情勢,構陷已然是深了。辯無可辯。但求陛下聖鑒燭照。臣侍亦以性命擔保,大殿下……萬無傷人之心。”
他怕她不肯相信,又道,“而且……殿下固然有些麵子上的冷淡,然而待臣侍,卻是極好的。並沒有像……像您聽說的那樣……那樣……”
顏莘剛聽明白了他的初衷,便被他這句話鬱悶到了。
一時間隻覺得外麵明明是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的豔陽春天,卻叫他這話整得滿屋子的憋屈鬱悶。
作為長輩,又不是做父親的,女兒的閨房之事自己既沒有權力,也沒有興趣過問。
至於她對誰好不好,喜好什麼風格的男人,又關別人什麼事情。
所以這話不僅沒頭沒腦,還把兩個人都推到了尷尬的境地。
她隻得有些無奈地打斷他道,“這些話你和朕說也沒什麼用處。跟皇後說就是了。”
康雅宜卻以為她這話的意思是不肯相信自己。索性一橫心,咬牙道,“皇上相信臣侍。殿下從來都沒有不雅的事情。”
顏莘一怔,思量了下,口氣已經變得緩了下來,反問道,“這話……你為什麼要專門和朕說?”
康雅宜也是一怔,道,“難道……您……不是……”
顏莘這才明白過來。
康雅宜起先的話,的確是近期宮裏傳的極盛的流言。
韓嫣安胎之時,除去金華宮的內侍,便也僅有風棲宮的宮侍和太醫,長期駐在韓嫣的側殿。
而當晚她在場,責問事情真相時,當場對韓嫣胎位不正有過異議的年輕太醫,卻是唯一一位並非鳳棲宮後來另調過去的。
而她在出事後僅幾日,便就畏責自殺了。
因此便有多事的人猜測,在日常配給的藥品中略調了成分,致使韓嫣落胎並終身不育之責,多半是皇長女顏淵喬的。
顏莘反應過來,康雅宜有此一舉,不僅是想替顏淵喬澄清連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確定的所謂事實,也是想在自己麵前,給她掙些麵子好感,好叫一向反對房中虐術的自己改變對她的看法。
然而他畢竟做事欠缺考慮。不僅不懂這般徑行到自己麵前為己方開脫,不僅教人反感,招人非議,更會產生歧義,欲蓋彌彰。
雖然沒有一句不敬,也沒指責到一個人,但這種開脫,比之緘口不言,待至流言開散、清者自清之時,更其無益,亦沒有意義。
若是顏淵喬本人知道,便斷然不會允許他做這種對自己有百弊而無一利的事情。
她情緒好,又了解就裏並不想深究。因此便不禁莞爾,正要點醒康雅宜幾句,卻忽然恍然大悟,輕輕放下手中書卷,笑道,“這些話是誰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