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小姐端坐在大廳的首座,端著一杯不知從何而來的咖啡,但是從那泛著雪白純色的沫子上可以看出,這絕不是一個村姑可以享有的上等咖啡。她纖長的玉手拖著精巧的細勺輕輕在杯中緩慢搖曳著,像名真正的淑女一樣端莊有禮。當然,淑女不會坐在大廳首座,更不會直麵如此多散發著鄉間獨有氣息的村姑村漢們。
“諸位,他們來了。”艾麗小姐微微抬頭像在說著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一個五官精巧,美麗絕色的女子形象映入眼簾。如果查理在這裏一定少不了大喝一聲:“見鬼!這個年輕貌美的小姐是誰?我們的艾麗村長大姐大人哪裏去了?”
可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沒有因為艾麗小姐突然變得年輕而感到奇怪,似乎這才是艾麗小姐真正的模樣,他們早已司空見慣,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表情或凝重,或淡然,或興奮……
很難想象一群農民的表情會是這樣,他們應該在春季播種時望著躥出土地的嫩芽,咧開黝黑的皺紋疏展笑顏;應該在夏季炎炎酷暑下望著該詛咒的毒辣陽光,撲扇著熱風流著滿頭大汗罵罵咧咧;應該在秋收不如意時歎著氣繞著田畝踱步,緊鎖還垢著黑塵的眉頭;應該在冬季搓擦著凍紅的雙掌,躲在炭火爐後麵憂鬱地思考來年收成。
無論如何,但絕對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天哪,那是農民嗎?是天父戳瞎了我的雙眼嗎!這簡直是一頭頭蟄伏許久,正在磨蹭利爪舔塗鋼牙的凶獸。你看看他們那屬於惡魔的表情,凝重的宛如幽遠山穀中盤曲巨大身軀的巨角蟒蛇,正在冷靜地思考如何用噸位的身子碾碎敵人;淡然的宛如孤立懸崖上冷酷無情的影鋒頭狼,正在準備一如既往地撲出撕裂獵物享受鮮血淋浴;興奮的宛如蜷縮身軀暗藏叢林的嗜血猛虎,正在躍躍欲試生嚼活咽下每個出現的生命存在……
“告訴我!他們是誰?”壯碩的身軀昂然站立,他響亮的嗓門震動雲霄,他驕傲的榮耀身影霸占所有光輝,他赫然是那個邋遢的莊稼漢——湯姆·亨特。
“帝國第三騎士團——荊棘之花,”艾麗小姐朱唇輕啟,優雅地微抿了一口咖啡,然而那美麗的輕巧嘴唇吐出的鏗鏘名字,卻仿佛震落了整個大廳的塵埃。
所有人眼瞳猛然縮小,空氣肅寒的一繃即碎。
“還有……”艾麗小姐顯然沒有打算放過在座所有人已經繃緊的神經,她語氣淡然,嚴峻的局勢下眉宇間卻沒有一絲慌亂,就像帝都貴婦與人談論明天的聚餐佳肴有哪些一樣漫不經心。
“天督教廷,聖裁修士團第三團——天父聖衣,第二騎士團——光輝之翼。”
滿堂沉寂。
“玫瑰,牧野。”
湯姆·亨特突然行了個騎士禮,打破沉靜。他開了個頭,就像教堂大門穆然吱呀開啟,引出裏麵不絕的聖歌。
“玫瑰牧野。”一個遮擋住左眼的獨眼瘦子站直身子,拉了拉筆直的燕尾服,如果查理在便能認出這是村裏的裁縫芬格先生。
“玫瑰牧野!”高大的鐵匠大叔史密斯仰頭咆哮。
“玫瑰牧野!”
“玫瑰牧野!”
“玫瑰牧野!”
……
一聲聲充滿戰意的吼叫,一聲聲洋溢著自豪的重複,他們的聲音宛如臨刑暴徒慷慨赴死的激昂,帶著憤怒不甘,卻滿載著榮耀和驕傲,這聲音回蕩不息在大廳頂端,卻猶如回蕩在帝國九萬裏昂揚的天空。
艾麗小姐優雅地輕輕放下咖啡杯,看著所有人,微微嫻靜地笑著,絕對符合貴族考究派中對於淑女微笑最苛刻的要求。
不屈的宣戰,誓死的捍衛,這是——
帝國暴徒們最後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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