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地說：“嗯，托福成績上周出來了，成績還行。我下周六就去考SAT。”
“其實你爸爸媽媽還是很愛你的，你不要因為他們離婚就……”小姨的聲音難得遲疑。
“我已經想清楚了，”王默默打斷她，“我想考美國的大學。”
“好吧，你從小就不用大人操心，我也不羅嗦了。”小姨語氣輕鬆了起來，“你的水平一次通過SAT也沒問題，SAT2加試打算選哪兩科？”
“物理和化學。”
“嗯，那應該十拿九穩了。”小姨又說了一些學校申請的事情，才掛上電話。
吹了一會兒冷風的王默默這時候也不困了，就雙手放進兜裏站在走道上發呆。走道上的自動感應燈熄滅了，她跺了跺腳，燈又亮了起來。
就在這一明一亮之間，她想起了林東陽的臉，他不笑的時候有一股冷冷的距離感，但要是笑起來就是冬日的暖陽，讓人覺得一片光明。
她垂頭，心裏有股說不出的失落感，好像自從他說出“以為我們是朋友”這句話以後，這種無法言喻的難受就一直在心底盤旋。承認吧，不就是介意他看到自己最狼狽最難堪的樣子嗎？
是的，非常介意，介意得不得了。
那天她推開父母一口氣跑到了北市的河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世界仿佛一瞬間坍塌。她摯愛的爸爸媽媽原來並不相愛，她的家庭原來隻是因為她的到來才勉強組合在一起而已。
當年的同一個研究生的單身男女因為年紀漸長被硬湊成對，在女方醒悟過來婚姻不應該沒有愛情基礎的時候卻發現懷有身孕，於是勉強認命。後來兩人分別遇上讓自己心動的愛人，但考慮到為了讓女兒的成長不受影響，於是兩人約定在女兒十八歲以後再辦離婚手續。
王默默那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腦子頭一次轉不過彎來，她不明白為什麼愛情竟然抵不過一個家庭的親情，她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竟然不相愛。
林東陽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他抱著她，笨拙地輕拍著她的背，反複說：“不要哭，默默不要哭……”
她抬頭看到他皺著眉頭的樣子，無力推開他，眼淚卻流得更凶。
後來，想要故意遺忘那一天的王默默似乎真的有點想不起來後來的細節了，隻記得他牽著她的手送她回家，他的手掌很大很暖。
（八）
寒假裏的一天，王默默收到了來自美國東岸三所大學的offer。她隨意地把掛號信放在桌子上，走回廚房做蛋糕。這是寒假裏她的新興趣，還特意買了一個專業級別的烤箱，每天在家研究各種各樣的蛋糕。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正把提拉米蘇底層的蛋糕糊放入烤箱。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她抓起了電話“喂”了一聲，眼睛還在看著烤箱裏麵的情況。
“你在幹什麼？”一個帶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自從在SAT考場“偶遇”林東陽以後，他似乎就無處不在。後來他不知怎樣拿到她手機號，起初隻是每天發短信說些毫無營養的話題，放假以後便發展為每天一通毫無營養的電話。
完全沒法消化兩人關係的突變，王默默表麵上很淡定，其實內心無比糾結，又想靠近又想推開這種心情真是……很討厭。
“我今天拿到美國那邊的offer了，你的收到了沒？”
他的語氣有點興奮。
“嗯。”
“你到底申了什麼大學啊？說不定我們以後會繼續做同學？”他第一百零一次說道。
王默默扶額：“林東陽，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八卦？”她從來不知道同桌口中IQEQ雙高的A中校草竟然是個如此死纏爛打的人。
他貌似一點也不受她影響：“這是關心朋友的表現！”
“可是交朋友也要你情我願才行的。”話雖如此，可是她也狠不下心掛他電話。
“你為什麼就不能和我做朋友？”林東陽聲音低了下來。
王默默再次因為他的語氣心軟，他這個人真的很不適合低落。但她心裏總有一道坎過不去，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再輕輕吐了出來：“我不缺朋友，林東陽，你不用同情我。不就是被爸爸媽媽離婚了而已，我還有其他家人，會過得很好……”
“王默默，我喜歡你。”林東陽語氣隱隱有些緊繃，“其實我很早以前第一次看見你就喜歡你了。”
室外寒風呼呼地刮著玻璃窗，一聲聲像敲在王默默的心上一樣。
一陣沉默以後，他輕輕地開口：“我不想再看見你哭，默默，我想給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