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6(3 / 3)

他大概從未在女孩麵前失過手,顯得有點僵,這種隻靠麵孔取悅於人的男孩兒隻有故作瀟灑時才看得,一失勢就顯得格外醜陋。

我回到宿舍,剛進門就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氣息,盡管大家都躺在被子裏蓋住了頭,卻像有千萬雙眼睛發出尖銳的光紮在我背上。

我走過去掀開東兒的被子,她把頭扭到一邊,指指地上扔著的一本書。我俯下身去看,正是那本《穆斯林的葬禮》。

棉被弄髒之後柏柏一直跟銷瓦睡在一起,我走到床邊低聲叫了幾句,沒人應答,四周寂靜得令人心慌,她們是計劃好了的,不給我辨白的機會。

月亮掛在窗口,清冷的光投到牆壁上,上麵零亂地貼著一些動物畫,這些作品是在柏柏的煽動下完成的,各人畫一種最能代表自己的動物,牆上獅子、豹子、蜜蜂、水蛇等亮著利器耀武揚威,我的鋪位上貼著一隻小鹿,連犄角都沒有,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武器,而我隻有一雙驚惶的眼睛。

我坐到地磚上去,用刷牙的杯子裝了自來水喝,牙膏混著漂白粉的味道,很難忘。

半夜左左床上傳來輕輕地交談聲,原來柏柏在她那兒,大概懷著一種同仇敵愾的心情吧。

我恍惚地做著夢,許多人在寢室裏練功,東兒把腰彎得比拱門還圓滑,丁兮不停地跳《天鵝湖》,左左和柏柏麵對麵趴在地上壓跨,昊靈挺著三十八寸的胸在窗前踢腿,銷瓦有一句沒一句地唱著《紅豆曲》,翹起蘭花指做雲手,我被困在忙碌的人群中不知如何是好。

悠長的晨號把我從惶惑的夢裏拉出來,漫長尷尬的一夜終於結束,我潦草地梳了頭,顧不上洗臉,趁著大家還未清醒匆匆溜出宿舍。

這樣的局麵是我最不善於麵對的,不知道怎麼跟板著麵孔的人說話。我是那種對人際關係完全沒有把握的人,他人排擠我,我就被排擠,他人拉攏我,我就被拉攏。

已是春末,早晨的風帶著輕微寒意,幾朵過時的報春花寂寞地掛在青條上,我沒興致晨跑,用外套蓋著頭坐在操場邊的草地上等著做廣播操,丁兮和銷瓦從身邊跑過去,表情漠然。

操場的地勢很低,靠近林蔭道的一側築著兩米多高的石壁,我靠在上麵,徹骨的寒意從背心鑽進來,冰冷的觸覺讓人平靜。有人在石壁上麵向我扔樹葉,剛剛長成的樟樹葉子,心形,散發出迷惘的香氣。

柏柏從對麵走過來,一身白色運動服,眼睛有點腫,不停地抬手觸摸額頭。

我摸著石壁慢慢站起來,因為寒冷或是期待而輕微地發抖。

我迎上去,她卻繞過我的身體,就像繞過一尊石像。我隨著她轉過身,看到剛剛蹲在上麵扔樹葉的人,冰穿著和柏柏一式一樣的運動服,手上護腕白得刺眼。

柏柏爬上石壁向冰走去,目不斜視地盯著他,堅決得有些恐怖。

我準備回避,冰在後麵叫了一聲,從石壁上跳下來拉住我,來不及掙脫,隻聽柏柏憤怒地叫了一聲冰的名字,“撲”的一聲跟著跳了下來。

她跳斷了腿,冰驚慌的樣子令人惡心。沒有足夠的心理素質就不要隨便和小女孩玩愛情遊戲。

昊靈和丁兮把柏柏抬上車,姐妹們跟在後麵邊跑邊抹眼淚,左左看著我,眼神冷淡而凶惡。

車子飛馳而去,嗖地一聲,從我身體裏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