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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和柏柏繼續她們的風花雪月,變換著不同的男友,她們曾經以為刻骨銘心愛著的那個人,早被壓在了記憶最底層,容貌和姓名都已模糊不清。
而我,因為她們生命中匆匆閃過的兩個男孩兒,卻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並且沒人注意到這種無形的付出。
那些獨自坐在草地上哭泣的夜晚,連一個可以想念的人也沒有,眼淚清洗著心靈,那些把朋友當成自己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摔斷腿後柏柏發現自己拐著腳走路的姿勢頗為楚楚動人,一直用著那個走姿,惹得不少男生心生愛憐,其中有一個叫盧明的比較特別,送了西瓜到寢室裏來,扛瓜的姿勢很帥。女孩子們圍過去把西瓜洗劫一空,瓜籽吐得到處都是,他毫不在乎地拿起抹布擦地,舉座嘩然:“擦地板的姿勢都這麼帥!”
這個盧明成為寢室裏熄燈之後的必談話題,他追的雖然是柏柏一個,別的女孩也跟著莫名其妙的興奮著。隻有銷瓦不太捧場,把小音箱的聲音越調越大,放著莫文蔚的《電台情歌》:
誰能夠將天上月亮電源關掉,
它把你我沉默照得太明了,
關於愛情我們了解得太少,
愛了以後又不覺可靠,
你和我看著霓虹,
穿過了愛情的街道,
有種不真實味道,
我們一直忘了要搭一座橋,
到對方心底瞧一瞧,
體會彼此什麼才最需要,
別再寂寞的擁抱……
曲子很慢,莫文蔚吊著嗓子咿咿呀呀地唱著,總讓人懷疑電池的電量不足。
左左不停的寫詩;昊靈沉浸在日劇裏,看了〈〈我是一個醜女人嗎〉〉之後,天天把自己當作龜山夕子;丁兮的勁舞越跳越辣;東兒節食、練功,折騰了一身傷病……我習慣了獨來獨往的日子,生活平靜清淡。
銷瓦和盧明戴著情侶墨鏡出現在校門口時女孩們都呆住了,盛夏正午的太陽白刺刺地照著銀灰色大鐵門,晃得她們睜不開眼睛。
他們當著柏柏的麵話別,纏綿喜悅的,銷瓦伸出手去點他的額頭。
變化來得太快,猝不及防地,柏柏呆立在教學樓下,丟失了表情。
銷瓦輕快地從她身前繞過去,滿臉漾著掩不住的笑意。
東兒靠在教室門口,微閉著眼睛哼陳慧嫻的歌,一條腿有意無意地搭在門框上擋住去路,銷瓦站在門前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毫不在意地轉身從後門進去。
晚自習後熄燈前的半個小時照例是有一番忙碌的,這天尤其突出:左左戴著耳機旁若無人高聲唱任賢齊的歌,丁兮和昊靈跑到陽台上去壓腿,東兒、柏柏就著邁克·傑克遜的〈〈血濺舞池〉〉跳的士高,銷瓦裹了薄毯子扒在床上看〈〈亂世佳人〉〉,不時提高聲音念出一些精彩段落……大家憋著一口氣,等待一個爆發點的出現。
宿舍裏按時熄燈,黑暗倏地罩下來,我的手剛觸到應急燈就聽見一聲清脆的破裂聲,有人打開了電筒,地磚上灑滿了藍色碎片,大家都認得,是銷瓦送給柏柏的瓷口杯。
丁兮煩躁地叫了一聲:“別吵了!用得著嗎?”
東兒坐在床沿上冷冷地說:“關你什麼事。”她說話永遠都是這樣,不急不躁,心安理得。
“也不關你什麼事!”
丁兮針鋒相對,“這種男孩子理都不要理,還發什麼脾氣?”
銷瓦把音箱打開聽A—MEI的歌。
我很奇怪,“盧明事件”和“冰事件”屬於同一性質,發生在我和銷瓦身上卻產生出截然相反的局麵,或者隻是因為發生的時間不同吧,大家都長大了。
柏柏拿起一個玻璃球向窗戶砸去,玻璃應聲而碎,樓下傳來驚慌的叫聲,她索性把詞帶、單放機、布藝娃娃、枕頭、被子一起扔下去,床上已經光禿禿的了,她還沒有發泄完似地,在寢室裏轉了一圈,抽出一塊床板在窗口上比較了一下大小,調整擺放的角度,左左剛想站起來阻攔,她稍一用力,床板劃個弧線優雅地從窗口落下去。
銷瓦從床上跳下來,光著腳,燙過的頭發顯得很亂。她站在寢室中央叉起腰,冷冷地問:“真的要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