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別鬧。”蝶語回頭看她輕笑,“出去吃飯。”
“跟誰?男人?”思思抿著嘴笑。
蝶語不回答。
思思哼了聲,轉身回房。不一會兒,房間傳來男人女人的呻吟聲。
那個丫頭愛看A片。
畫布已經塗抹完成,效果不錯。蝶語看著鏡子中那張無懈可擊的臉,眼神有些恍惚。手機輕輕響起來,聽不出來的一種音樂,沒有旋律,也不雜亂。
她沒有接。隻是把它塞進亮紅色的皮包裏,然後把一雙冰涼的腳伸進了鑲著水鑽的高跟涼鞋。冬天呢,就要這樣踏出去。女人都有自虐的傾向。
她進電梯,下樓。樓下的那輛私家車裏立刻鑽出一個矮胖的男人,眼神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然後直直迎上來,“周小姐,您可下來了。”他打開車門,等到蝶語一雙修長的腿收進去,便喀的關了門。
蝶語看著窗外。在下雪。雪不大。下得悶悶的,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悉悉索索不敢明目張膽的淚花。
她很快在華士豪廷的豪華旋轉門上看到了自己的樣子,紫紅色的旗袍上爬滿鑲著金線的黑薔薇,肩膀上披一件白色的皮草。一條白皙的大腿幾乎全部露在外麵。她對著反光的門嬌媚一笑。
幾個月前,一個貴婦在這裏跳樓自殺。她跳下來的時候,丈夫和兒子正在樓上參加盛宴。
她選擇了這樣的時間和地點。她畢竟選擇了自己死亡的方式。在某個層麵上說,她選擇了命運。
蝶語每次走到這裏,總是忍不住停下來,好像要想起些什麼似的。不過,自殺還是很有勇氣的。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是不可能跳下來的。跳,也不會從這麼高的地方往下跳。她心裏想著。
“蝶語,你總算來了。”湯近輝一把攬住了她纖細的腰,“你可把我給急瘋了。就等著你了。”
蝶語掩口輕笑,“湯總說得我好像個人物似的。”
“姑奶奶噯,快著點兒吧,你可不就是個人物怎麼的。”
蝶語順著湯近輝的手勁踏上了華氏豪庭的地毯,臉上笑咪咪的。
濯瑒的23歲生日。他正在啃著一個雞爪,有幾滴油滴在了胸前,慢慢的在他白色的禮服上洇開來。他隻顧大口大口的吃著,嘴巴裏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華氏豪庭,他包了半個場。眾多美女圍著。
蝶語剛進來的時候,看見“尚影”雜誌的老總宮發臣陪坐在旁邊。她幾乎是立刻轉移視線。然後就看到那個正在啃雞腿的少東。
果然,是個傻子。
大概是感覺到了注視,他也抬頭看了眼蝶語,視線僅僅在她臉上停了一秒鍾,然後就從她的頸部開始,掃過胸部、腹部,最後落在旗袍外光裸的大腿上。在那裏定了3秒,然後移開了視線。
被一個傻子用目光撫摸了一遍,然後傻子無聲的說,哦,你的腿看上去並不比我啃的雞腿好多少麼……
這就是蝶語的感覺。
“噗”的一聲,反倒是坐在濯瑒旁邊的一個女孩忍不住先笑了出來。
湯近輝笑嗬嗬的,“我說濯少爺……”
蝶語眼睛一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覺得自己好像被誰推了一把,再抬眼看去的時候,剛剛那個笑出聲的女孩已經被一腳踹到了地上,嚶嚶的哭了起來。
她的雪白短裙上躺著一個雞腿,剛剛濯瑒少爺嘴裏含的那個。
那孩子就怒氣衝衝的瞪著趴在地上的小姐,直到她把眼淚用力收住,咬緊了嘴唇不發出聲音。
“瞧瞧,這是怎麼的,濯瑒少爺。”湯近輝淡淡笑了下,滿山滿水都在那笑意中含著,“不是你生日麼,這次就算了吧,我們都知道你不喜歡飯桌上有人笑,這小姐不懂事,我們盡管把她打發下去就算了,啊?”
他走過去扶起那哭的梨花帶水的小姐,輕輕說了句“快走吧”,另一隻手往她手裏塞了幾張紅鈔。
那孩子已經坐下來,開始啃另一個雞腿。
湯近輝殷勤拉開一個位子,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蝶語眼睛眨了眨,3秒後,決定坐下來。坐在宮發臣旁邊。
“宮總,您好。”蝶語淡淡笑笑。
宮發臣轉頭看她,輕輕點了點頭,“周小姐,幸會啊。”
蝶語笑得有些勉強,“原來是您要幫我引薦一位大客戶……”
“啊,”宮發臣的聲音一點也不含糊,“就是這位濯瑒少爺。”
蝶語咧嘴笑了笑,心裏有點發毛。“啊,啊。”她抿著嘴點了點頭。
湯近輝已經走回來,也挨著蝶語坐下,“宮總,是不是可以上主菜了?”
“哎,你別問我啊,你問濯瑒少爺啊。”
“噯,看我傻的,”湯近輝起身,“濯瑒少爺,你看主菜可以上了吧?”
蝶語卻看到那傻瓜聽到“傻”這個字,身子略略顫了下,沒有回答。
蝶語卻因此又看了他一眼。基本上,沉默的時候,還是個挺好看的孩子。這個所謂有錢世界的圈子並不大,有什麼事不出三天基本上都知道了。蝶語當然遠遠算不進這個圈子,不過好歹也知道“盛世”的繼承人是個腦袋有些問題的孩子。至於縱橫商場的濯老為何臨終把一生基業交給他,也一度成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