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回去耍？”楊義延看女兒出來，問女兒。楊槐說過幾天；等他把屋頭（屋裏）安排好了，就回來耍。楊義延端起缸子，喝口水；他把缸子放下，對女兒說，你媽想你回去耍；她又不喜歡出門，隻有你回去看她。楊槐說我也想媽了。地裏的活忙不忙得過來?忙不過來喊高峰抽空來幫忙？楊義延說能忙過來。等高峰把他的事情弄好，把爭人家的錢還了，那是大事。我曉得。楊槐說。還爭人家好多錢？楊義延潤潤嗓子。聽他說還爭人家幾千。媽媽攢的錢都用在高峰讀書上了。姐姐要拿錢給媽媽。媽媽隔一段時間賣幾十個蛋，夠他爸爸喝酒和家裏的開支了。高峰的姐夫每隔幾天來耍幾個小時，每次來都要給他爸爸提酒。聽隊裏的人說，要是他爸爸少喝些酒，莫把錢拿去結交酒肉朋友，屋裏會好點。他爸爸聽哪個勸？高峰養兔子賺了幾千元錢，買了東西了。地裏收成不好，高峰也莫得辦法。楊義延靜靜地聽著。楊義延說你把高潔抱回去耍，她外婆想她。楊槐答應好。
楊義延說我走了。楊槐說爸爸你耍。楊義延說不耍了。方翠華留親家耍，說有地方住，明天回去。楊義延說不。高峰聽嶽父要走，也大聲喊爸爸明天走，難得來；我和楊槐結婚後你從沒來過。楊義延還是說不耍了。方翠華又幾次留親家耍，楊義延堅持要走。他請親家、女婿去他屋（家）耍，方翠華說要來。高峰，送你爸爸。楊義延不要女婿送，你去忙你的。他走了。高峰追上去，楊義延不要他送，說你去忙你的。高峰說忙完了，莫得事了。楊義延才同意女婿送他。
路上，高峰幾次勸嶽父轉去耍，明天走。楊義延說不；送了這麼遠了，轉去了；莫把你的事耽擱了。走出一裏多，高峰看嶽父堅持回去，不可能把他送攏，就說那你慢慢回去，我就不送了。楊義延說莫送了，快轉去。嶽父走出好遠，他才往回走。初春的陽光溫暖著萬物，地裏的作物在默默地成長。媳婦還在院裏望著父親回去的方向。回到院裏，他給媳婦說爸爸回去了；我喊他轉來耍，他硬要走。
下午四、五點鍾，高慶國出現在家人的視野裏。他搖搖晃晃地走著，好像腳下踩著祥雲，他在祥雲上練習一門武俠電影裏的神秘功夫；臉紅得變了形，很得意，又很氣憤。看了公公的樣子，楊槐忙喊丈夫去扶爸爸。她進屋看女兒。
漸漸地，高慶國的聲音傳進大家的耳鼓：老子請哥兒弟兄吃飯，你就說老子結交酒肉朋友是不是？你……教訓老子是不是？你骨頭長硬了是不是？老子馬上叫你把婆娘離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你…你…你…討的婆娘……不生……仔，給老子……把後絕……了，老子…正要找個地方…消消火。高峰臉色白了，往院子裏自己那間屋瞅瞅：爸爸，你莫說話，快回去休息。進了院子，他把老爸往凳子上扶：坐好，我給你倒茶。他進屋倒茶，身後傳來老爸的聲音：管得你還不還錢，老子一天三頓酒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