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液體從她的手上的傷口處潺潺流出,詭異的香氣開始包圍她。
那枯朽的,幹燥的,熟悉的香氣。
它們高傲而固執地環繞她,不容拒絕,不容掙脫。
然後,那香氣開始以一種看似溫和卻無比強勢的姿態開始征服這片被腥臭血液占領了的土地。
然而Su隻是呆滯地站立著,仿佛這個夢境不是屬於她的,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看客。
盛大的戰役結束在日光破開雲層的第一秒。
鮮血漸近幹涸,屍骨化為粉塵。
然後,Su聽見一個陌生的男聲正在用他低柔的嗓音朗誦著一首長詩。
——“我是被一個沉重的雷聲驚醒的,睜開迷蒙的睡眼,發現煙霧彌漫,往四周觀看時才發覺,我已來到了地獄之穀的邊緣。”
男聲是如此優雅並且從容不迫,仿佛從他開合的嘴間吐露的詞彙所描繪的並不是最讓人恐懼的地獄,而是和風吹過平緩山坡,撫弄了山穀野花一般。
那樣平和,溫柔,以及靜謐。
——“那黑暗幽深的地方,響著不絕於耳的雷鳴般的哭聲,我定神往底下望去,除了感到深不可測,完全無法看見任何景象。”
男聲平緩地念完了地獄的第一層,然後合攏了書本。
Su睜開了眼睛。
“生於雙子座下的詩人,用他的筆墨將偉大的教皇打入了第八層地獄,真是大膽,不是嗎?”
男人的聲音那麼動聽,裏麵全是友善的笑意。
Su安靜地盯著上方天花板上牆紙的花紋,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男人似乎並不介意,就那樣自然地說了下去。
“在我未曾深眠之前,我遊曆過那個城市,擁有美第奇這個姓氏的人們在那時還沒有被驅逐,我需要讚歎他們在收斂財富上的高超手段,以及在狡猾上顯示出的非凡的智慧。並且同時,他們談吐幽默,又以追求藝術為風雅,所以即使那隻是個虛假的騙局,也不得不承認擁有著那個姓氏的人們很有魅力。”
“那也是個人鬼混雜的地方,我碰到過從神聖羅馬逃離出來的血族新生兒,他躲在聖母百花大教堂的洗禮堂,用渴望的眼神看向受洗禮的人類新生兒,他的貪婪讓他狂妄到敢於在教堂裏屠殺嬰兒,所以死於十字架和桃木釘是那麼理所當然。”
男人講到這裏,似乎覺得非常有趣一樣,輕輕笑了起來。
“即使變成了血族也似乎無法改變人類時期就存在的貪婪和狂妄,Su,你或許願意解答我的疑問。”
Su輕輕顫抖了一下。為聽到了對方以理所當然的親密語氣來喊她的名字,以及對方莫名的突如其來的所謂問題。
仿佛看透了Su的緊張,男人嗓音輕柔地安慰:“並不難回答,不需要緊張。”
輕柔溫暖的日光從窗簾間隙穿透到房間,Su深陷在柔軟的床鋪裏,牆紙上蜿蜒的藤蔓和薔薇熱烈而張揚。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那的確並不是個困難的問題。
“作為人類的你,會選擇背叛我嗎?”
是的,很簡單,隻有兩個答案,會或不會,非黑即白。
就像是真的有的選擇一樣——
而這個問題也是如此的可笑,可笑到讓Su覺得自己可以活過來了。
她想要譏誚地給出一個自嘲笑,但事實上,她隻在嘴角揚起了一個虛弱的笑容。
“當然不會了。”Su在腦子裏努力回想了一下,緩慢而不確定地給出稱呼,“特倫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