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久久不能落下的大幕終於落下了。
1978年12月召開的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和將全黨工作的重點由昔日的以階級鬥爭為綱轉移到現代化建設上來的總方針。並對“文革”給黨和國家的禍害,及毛澤東晚年的嚴重錯誤做出了舉世周知的評價。
一個鐵桶裏因凝滯而幾近腐熟的中國,一個隨便刨開曆史上哪個運動的凍土層都不乏屈死的骨架的中國,一個自近代以來被虐與自虐幾乎從未消停的中國,像是以決意革故鼎新的風貌,站在了太平洋西岸……
1981年3月27日,鄧小平在中央政治局的一次會議上說:
關於“三支兩軍”問題,你們研究一下。隻講一句話不好,光戴高帽子不好,一定要講兩句話。第一句話:當時軍隊不出麵不能維持局麵,出麵是正確的,“三支兩軍”是起了積極作用的。第二句話:“三支兩軍”給軍隊造成的危害是很大的,帶來了許多壞的東西,對軍隊的威信損害很大。比如派性,還有一些“左”的東西,相當大的成分是從那裏來的。
——(《關於反對錯誤思想傾向問題》《鄧小平文選》第二集)
大幕落下的前前後後,在江西尚需要交代的是——
程世清倒台後,陳昌奉主持省委工作。1973年中共“十大”後,原省委領導大都重新恢複省委常委。但陳依傍多是“十大”中央委員潘世告(筆者注:原安源煤礦工人)、候補中央委員樊孝菊、塗烈等人。
1975年,全國人大副委員長李素文、國務院副總理吳桂賢,會見日本一個衛生醫藥方麵的代表團,日本人談到《本草綱目》時提到李時珍,讚不絕口。副委員長和副總理當即問在座的衛生部長劉湘屏:李時珍是哪省的?今天來了沒有?安排一下,同日本朋友見見……
對江西的這樣一個工農兵都齊全了的小“巴黎公社”,筆者也曾很是納悶:他們是以怎樣的語言進行溝通和對話的,他們又是按怎樣的程序裏議決諸多重大事務的?
陳昌奉負責了不到兩年,調任武漢軍區任副參謀長。
1975年前後,江渭清來到江西。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僅五六天後,塗烈就被抓起來。第一輪“清查‘四人幫’殘餘勢力”中,主要打擊的是為程世清搞掉東澄寧、萬裏浪出了大力的“塗派”。
塗烈的主要問題是,1973年末,已是省委常委、省革委常委、南昌市革委副主任的塗烈,給時任中共中央副主席的王洪文寫了一封信,反映當前大好形勢下也有一股否定文化大革命的逆流在暗湧,某些老幹部又在穿新鞋走老路。此信被批轉為中共中央(1974)第一號文件,為很快在全國開展的“批林批孔”運動推波助瀾。再就是塗烈受到程世清的重用,程是林彪線上的人物,難道塗會是網外之魚?坊間又傳說塗烈曾涉入林彪招“駙馬”的活動,他的有關材料被送去林彪辦公室。有一次,他和林立衡在南昌的藝術劇院坐一起看戲,塗坐6排4號,林立衡坐6排6號……被說得有鼻子有眼。
在第二輪“清查‘四人幫’殘餘勢力”中,“萬派”成了主打目標。
1974年“批林批孔”運動“落實政策”,雖有塗烈等人的反對,萬裏浪仍恢複省革委副主任職務,分工是全省的環保和廢品處理。他小心翼翼,工作努力,入了黨,分了房子,還配了一部“伏爾加”小車。他沒有想到小車幾乎還不等坐熱,他再度被清算。
鬥爭鋒芒之烈,連一直擔任省文教衛生體育事業辦公室副主任,“清查”初期還做過省直機關“清查”領導小組副組長的周升炬也被揪了出來。他大概以為自己身上的“紅衛兵”印記早已磨去,在官場上走起來有板有眼,儼然有了一個領導幹部的道行。若不是在交代問題期間在衛生間裏摔了一跤,心髒病突發,他也會鋃鐺入獄……
隨之,蔡鬆齡、陳全生、東澄宇……一個個被判刑。
即使是與“萬派”“塗派”都保持距離的“第三勢力”代表、原江西工學院紅衛兵頭頭蔡芳根也未能幸免。刑期各人由11年至15年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