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三千屍骨背後的淒慘故事(1 / 3)

二戰史專家戈叔亞說,駝峰航線每天都有上百架飛機在運輸戰略物資,而每天墜毀的飛機就有兩三架。這條航線運營了將近三年,算算中美雙方會有多少優秀飛行員被掩埋在亙古無人的雪山之間?

然而,依靠航運,是遠遠不能滿足中國抗戰時期的物質需求的。

在1943年的鄂西會戰中,有無數的中國傷病人員因為沒有食物和醫藥而隻能等死。

石牌村的馮雪秀說,日軍轟炸過後,糧倉起火了,大米都被燒焦了,國民黨軍隊沒有吃的,就把燒焦的大米熬成粥,放點鹽,攪拌了吃。

駐紮在石牌村的是國民黨軍隊十八軍十一師師部。十八軍是第六戰區司令長官陳誠賴以起家的部隊,是嫡係中的嫡係,是國民黨軍隊最精銳的部隊之一。十八軍十一師都如此艱苦,其他的部隊便可想而知。

駐紮在宜昌市夷陵區黃花鄉南邊村的第七十五軍預四師不是嫡係,他們的境況比十八軍更慘。

南邊村距離石牌村有30多公裏,第七十五軍和第十八軍都是參加鄂西會戰的軍隊。

如果不是2010年的那場大雨,預四師的故事會永遠掩埋在民間,在時間的推移中漸漸消亡,此後,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曾經有過這樣一支艱苦卓絕的軍隊。

蒼天有眼,就在2010年夏季,正在修建的宜萬公路旁邊,一場大雨,衝出了3 000具屍骨。鄂西會戰中的第七十五軍預四師的悲壯故事才被人們得知。

預四師5 000人,現在我們能夠知道的隻是師長傅正模等少數幾個人的姓名,其餘的5 000將士,已經融入了塵土中,他們像塵土一樣默默無聞,不為後世的我們所知。

鄂西會戰中,幾十萬浴血奮戰的抗戰將士們,又有幾個人留下了姓名?現在,十一師和預四師走進了人們的視線,而其餘部隊壯懷激烈的故事依然掩藏在民間,像風中之沙一樣,在消逝的歲月中漸漸飄散。

也許,永遠不會再被人提起。

易升泉是宜昌市夷陵區黃花鄉南邊村一個普通的農民。鄂西會戰的時候,他家是財主,金魚坪村周邊幾百畝土地都是他們家的。他家的大宅院做了預四師的野戰醫院。易升泉的父親易順倉親眼看到了當初抗戰士兵的慘狀,易順倉已經去世十多年,但是他向兒子易升泉多次講起了那時候戰場的情景。

金魚坪村上了年紀的村民現在還能記得當時的情景,他們看到預四師師長傅正模每次來到野戰醫院的時候,都牽著馬,馬上坐著或者趴著一名傷兵,有時候是兩個傷兵。警衛員跟在後麵。等到傅正模回去的時候,馬鞍上又坐著傷愈歸隊的老兵。傅正模雖然有一匹戰馬,可是村子裏的人都沒有看見他坐過,有人好奇地問他,作為師長,你咋能把馬讓給士兵乘坐?他說:“我師雖有5 000人,但沒有一個是多餘的。”

村子裏的人說,傅正模是一個很和氣的人,一點也沒有將軍的架子。

村子裏的人還說,傅正模也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有一次他們站在山坡上,看到傅正模離開的時候,邊走邊擦眼淚。

但是,善良的傅正模並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易順倉曾經給兒子易升泉講過這麼一件事情,有一次,傅正模在來戰地醫院的路上,突然看到前麵有兩個人,一見到他們撒腿就跑。傅正模讓警衛員追上了這兩個人,從他們背上的口袋裏搜出了鴉片。傅正模非常氣憤地說:“國家危難至此,你們竟敢販賣鴉片,槍斃了。”兩聲槍響,這兩個鴉片販子被打死了。

金魚坪村村民易強的父親劉邦瑞曾經是預四師的士兵,戰爭結束後,他入贅到了金魚坪村。易強聽父親劉邦瑞說過,遇到戰情危急,師長傅正模就揮槍衝在前麵,軍心大振。

鄂西會戰尚未結束,傅正模就被提升為副軍長。後來,他一直留在大陸,於1968年去世。

傅正模的兒子叫傅樂平,解放後一直在台灣。改革開放後,兩岸可以互相往來,傅樂平來到了金魚坪村,在當初野戰醫院外的亂墳堆邊站立了很久,流著眼淚。

傅樂平那次來的時候,在易升泉家住了一個夜晚。

那時候,易升泉的奶奶還在,奶奶是預四師傷兵野戰醫院的見證人。奶奶說,當時中國軍隊死的人太多了,都來不及仔細掩埋。每天早晨,幾個村民就拉著架子車,從野戰醫院裏往外拉死屍,拉到村外山腳下的大坑裏。鋪一層死屍,灑一層土,再鋪一層死屍,再灑一層土。就在村民們抬著死屍準備丟進大坑的時候,有的傷兵突然醒了,發出一聲呻吟,或者眼睛睜開了,村民們又把他拉回野戰醫院。然而,第二天這個傷兵又死了,再拉過來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