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胡璉祭天盟誓(2)(1 / 2)

第二天,日軍出動了五架飛機,又調來了五門重炮,對著傷兵滿營的七連陣地狂轟濫炸,山頭已經被削平了,山頂上能夠燃燒的東西全在燃燒,連石頭也是滾燙滾燙的,七連修築的陣地全部被炸毀,整個山頭都被炮彈掀翻了,又鋪了一層新土。薑明生說,戰爭結束後,他看到山上有一棵一摟抱粗的樹上有23個槍眼和彈孔。

日軍停止了轟炸,士兵端著刺刀衝上來,他們以為七連已經全部被炸死了,沒想到七連的傷兵們從土層裏鑽出來,抖落抖落身上的塵土,舉槍就打,日軍又倒下了一層。

這是鄂西會戰自開戰以來,最為激烈悲壯的一場戰鬥。

第三日夜晚,日軍第十三師團和第三十九師團紛紛趕到石牌前線,第七連為了保存有生力量,趁著夜色,放棄了南林坡陣地,悄然撤離。當時,第七連僅餘三十餘傷兵,相互摻扶著走下山坡,月光照耀在他們的臉上,人人臉上都塗著一層血汙,身上的衣服,已被火燒得襤褸殘缺。迫擊炮排傷亡殆盡,機槍排僅剩一人,而七連撤離時,所有機槍都帶在身邊,沒有給鬼子留下一挺。

天亮後,日軍越過南林坡,進攻一座叫做閔家村的村莊。這座村莊扼守著通往石牌的小道,要進攻石牌,必須經過此村。薑明生說,村莊的老百姓早就遷移了,隻留下了一座空村,中國軍隊在村莊裏挖掘地道,縱橫交錯,四通八達。這座村莊,數千人反複爭奪,數次易手,房屋牆壁全部被炸毀,村莊所有樹木被炸斷。後來,日軍付出了慘重代價,依靠優勢兵力才終於占領了村莊,剛坐下來,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埋伏在地道裏的中國軍人突然一齊衝出,又將日軍趕了出去。

後來,日軍調來飛機,對著閔家村狂轟濫炸,中國軍隊被迫撤離。而這座村莊,因為全部變成廢墟,戰後再也沒有恢複重建。

從南林坡到石牌村,日軍每行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橫山勇坐鎮宜昌,嚴令日軍即使全體玉碎,也要占領石牌。後來,有關方麵的資料顯示,與胡璉的十一師對陣的,是日軍第三、第十三、第三十九共三個師團各一部的三萬人,還有幾十架飛機,幾十門重炮,而十一師,隻有憑險據守死戰不退的八千子弟兵。

日軍攻打朱家坪的時候,中國軍隊一個營在拚死堅守,營長遊國禎被敵機炸成重傷,不能行動,可他仍然抱著一挺機槍阻擊敵人,後來,敵人被打退了,戰士們看到遊國禎歪倒在機槍邊,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十一師的弟兄們在每一道關隘,每一道峽穀,每一座山包,每一塊岩石後阻擊日軍,沒有一個投降敵人。

四房灣處於十一師防線的中段,日軍集結重兵,猛攻四房灣。如果四房灣被占領,十一師就會被切為兩段。守軍苦戰竟日,傷亡過半,幾近彈盡糧絕,情況萬分危急。守軍向胡璉請求援兵,胡璉派傷病在身,尚未痊愈的三十二團副團長李樹蘭前去解圍,而前去解圍的部隊,隻有一個班八個人,這一個班是留在胡璉身邊的僅有的預備部隊。胡璉對李樹蘭說:“全線激戰,我隻能給你一個班。活著回來,回來後一起喝酒。”李樹蘭答應一聲,就帶著一個班的士兵衝出去了,黃昏時分,缺口被堵住。

第四日,守軍各個陣地都被突破,三個師團的所有日軍像潮水一樣湧向石牌,所有的火力也對準了石牌,橫山勇嚴令日軍不惜一切代價,從十一師手中奪取石牌。

戰爭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嚴酷。數萬名日軍像螞蟻一樣漫山遍野衝上石牌,呐喊聲與槍炮聲響徹山穀。胡璉屹立在指揮部,凝望戰場,一動不動。陳誠的電話打來了,他牽掛著石牌的安危,詢問胡璉:“守住石牌有無把握?”胡璉斬釘截鐵回道:“成功雖無把握,成仁確有信心!”十一師八千子弟兵,上至師長,下至戰士,同仇敵愾,拚死一搏。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戰至中午,一股日軍繞過石牌,竄入要塞後方的伏牛山穀,胡璉命士兵將一麵軍旗插在山巔上,嚴令任何人也不能越過這麵軍旗。日軍看到有隙可乘,像蝗蟲一樣從四麵八方湧向山穀,中國軍人也趕去圍堵。石牌村的村民說,剛開始,還能聽到槍炮聲一陣緊似一陣,後來,槍炮聲稀落了,再後來,就徹底聽不到槍炮聲了。

中日雙方士兵展開了最原始,最殘酷,最血腥的白刃戰。

此時,槍炮已經顯得多餘,雙方糾結在一起,纏繞在一起,鮮血飛濺,你無法分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身邊不斷有人倒下,你無法分清是自己人還是敵人。雙方像兩股洪流,在激烈地碰撞著,都想將對方擠出山穀。無數雙腳踩踏著大地,塵土升騰,遮沒了天空。無數把刺刀揮舞著,刺向穿著不同顏色衣服的軀體,不管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