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高級指揮官仰慕方先覺的忠勇,派軍醫為方先覺治病,然而,未見痊愈。日軍又從漢口請來當地名醫給方先覺治病,仍然不見好轉。想來那時候方先覺身陷囹圄,悲憤交加,遠非醫藥所能醫治。
當此時也,方先覺率領第十軍堅守衡陽47天,城破被俘,至死不降的事情,在日本軍營中已經傳開了,日本很多高級軍官慕名前來,隻為一睹方先覺的風采。
汪精衛也出動了,偽汪政府的日本顧問吉丸從南京來到了衡陽,代表著汪精衛和中國派遣軍司令畑俊六來看望方先覺,勸說方先覺投降,讓方先覺以第十軍剩餘的官兵為基幹,成立“先和軍”,去攻打中國軍隊,“先和軍”人數由方先覺確定,想擴充多少人都可以,想要多少糧餉也可以。方先覺用被子蒙住頭,置之不理。吉丸說了半天,方先覺一言不發,吉丸羞赧而退。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吉丸天天來“探望”方先覺,天天纏著方先覺,要方先覺離開衡陽,去漢口或者南京治病。方先覺厲聲斥責吉丸道:“我奉命守衡陽,城破未死,愧對國家;但願病死衡陽,以贖罪行。如強我離去,寧可就戮!”吉丸悵然而去。
從城破開始,方先覺就一直臥病天主教堂,沒有離開一步。時方先覺聲名遠播,日軍為了籠絡中國人心,也沒有加害他。
進入九月,逃難在外的衡陽百姓因為無依無靠,生活無著,隻得又冒著生命危險回到衡陽,衡陽市區開始有了商品貿易,日軍對衡陽的警戒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嚴密。戴笠探知這個情況後,密令湖南站站長金遠詢和衡陽組組長黃榮傑,不惜一切代價,救出方先覺將軍。
然而,方先覺舉世關注,天主教堂警戒森嚴,要從日軍的眼皮底下救走一個人,其難度可想而知。
《戴雨農先生全集·傳記》中說:“我防守衡陽第十軍軍長方先覺,率部堅決抵抗,不屈不撓,所部傷亡殆盡,始力竭被俘。即令金遠詢,不惜任何代價,設法救他脫險,以勵忠貞。金轉令衡陽組組長黃榮傑負責辦理。”
黃榮傑和手下假扮成流動商販,在天主教堂周圍一連偵察了兩個月,熟悉了地形和日軍崗哨特點,才決定於11月份營救。
11月18日,風雨大作,距離方先覺被俘整整100天。黃榮傑帶著小分隊靠近天主教堂,解決了日軍崗哨後,黃榮傑從二樓窗戶爬進了關押方先覺的房間。他一看到方先覺,大吃一驚,方先覺將軍臥床三月,形容枯槁,枯瘦如柴,已經無力行走。
黃榮傑爬上二樓窗口,將方先覺將軍用繩索吊出,然後,潛伏在天主教堂外的便衣背起方先覺,一路逃出衡陽。
日軍發現方先覺逃出後,加緊搜索,所以,方先覺一行隻能晝伏夜行,在山林小徑中跋涉,好幾次與搜索的日軍險些遭遇。兩天兩夜,他們僅僅走了幾十裏,來到了衡陽縣的洪羅廟,今名洪市鎮。現在,他們暫時擺脫了追擊的敵人,決定休息兩天,補充體力。
衡陽縣洪羅廟的當地村民顏肅說,1944年11月的一天晚上,衡陽縣縣長王偉能突然找到他,帶著他來到了一間房屋,房屋裏還有當地的魏祝雲和曾堯。王偉能嚴肅地對他們說:“你們三人,護送方先覺軍長去新化縣藍田鎮,一路上務必十分小心,不能出一點差錯。”當時,他已經聽說了方先覺將軍的事跡,現在能夠護送他,感覺非常興奮。
第二天早晨,他們在王偉能的帶領下,見到了方先覺一行三人,“那三個人都是高高的個子,全都穿著長袍,頭戴禮帽,典型的商人打扮”。另外兩個人是誰,顏肅不知道,但絕不是第十軍其他人。衡陽城破後,方先覺的衛士和盧慶貽他們被關在另外一個房間裏。而第十軍的師長等高級將領們,沒有和方先覺關在一起,他們命運各異,周慶祥等已經逃了出去,葛先才等還被日軍關押在天主教堂。
一行六人從衡陽縣起程,混入鹽商隊中,行走了好幾天後,才離開了敵占區,來到了安全地點。
一直到12月上旬,方先覺才輾轉來到芷江,就是盧慶貽發報給重慶,電報需要中轉的這個地方。此後,方先覺又乘坐美軍飛機來到重慶,終於結束了20多天的逃亡生涯。
方先覺抵達重慶後,休息半月,就被任命為第三十六集團軍中將副總司令,司令為他的老上級李玉堂。重慶各界人士將方先覺視為英雄,他無論出現在哪裏,都會受到熱烈歡迎,當時,各大報紙也爭先報道衡陽保衛戰和方先覺的脫險經過。
1945年1月,方先覺又被任命為第三十六集團軍中將副總司令兼青年軍二○七師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