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寒陽驛(2 / 2)

賣壺老人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又要倒下睡去。

占卜盲叟堅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見賣壺老人不相信,就說:“我故意摔破你的沙壺,你起床和我大聲爭吵,以觀動靜如何?”占卜盲叟說完,也不管賣壺老人願不願意,抓起一把沙壺,狠狠地砸在地上。

賣壺老人沒有想到占卜盲叟說砸就砸,嚇了一跳,不由得大罵起來:

“狗瞎子,賠老子的沙壺來!”說完,翻身起了床,就要過來和他拚命。

隔壁房間裏的人,聽到有人大聲武氣吵架,果然擁著被子出來看熱鬧。夜空中有淡淡的薄霧,他們的麵容看得不甚真切,隻曉得是三個人。

占卜盲叟被賣壺老人扭住衣領,裝作愈加激動,一邊用力掰賣壺老人的手,一邊大聲叫嚷道:“天殺的,誰把我的銀錢偷了?”

賣壺老人不知占卜盲叟何出此言,隻道他想賴自己,越發地憤怒,大聲斥責道:“好你個臭瞎子,砸壞了老夫的沙壺不說,還要憑空汙人清白!”他嘴上激動地嚷著,手上的勁也越使越大。

兩個人越吵越凶,驛館旅客紛紛出來圍觀。隔壁三人見了,當著眾人的麵,大聲指責賣沙壺的人,要他將錢還給占卜盲叟。

賣壺老人連天價地叫起屈來,更加不服氣,扭住占卜盲叟就要動手打人。旁觀的旅客不由得鼓噪起來,有人大聲指責賣壺老人,也有人破口大罵,說二人深夜爭吵沒有公德。

一時間裏,幫腔的幫腔,勸架的勸架,整個寒陽驛館內,鬧麻麻的像掀翻了天。

隔壁三人見事情越鬧越大,便出來當和事老,聲言二人同住一屋,就讓占卜盲叟搜上一搜,又有何妨。

眾人齊讚好主意。找來燈籠火把點燃,一起將二人所住之屋抄了個底朝天,卻並沒有找到占卜盲叟所說的銀錢。

占卜盲叟急得大哭,哽咽著說道:“我一個瞎子,赤貧如洗,好不容易積得四兩銀,今夜遭人盜竊,除了賣沙壺的人外,鄰近西廂房住的也脫不了幹係,萬望眾位客官為我瞎子討個公道。”

隔壁三人原本已打算回房睡覺,聽到占卜盲叟如此一說,便齊聲嗬斥道:“我們好言相勸你二人,為何反誣我等是賊?”

占卜盲叟不依不饒:“我怎敢單獨說你等三人?今夜凡住宿本驛館的人,都有盜我銀兩的嫌疑,如不一一搜尋,瞎子我必以死相搏,誓不出此門!”

這個時候,驛館主人也來到現場,見到占卜盲叟甚是悲切,又恐館內節外生枝再出人命,便婉言相勸隔壁三人:“既然與己無關,就讓搜上一搜吧。”

那三人聽了驛館主人的話,不由得大怒,聲言他的銀兩不在了,關我們毬事!但言辭之間,神色卻甚是驚惶。

館主人見三人不肯讓占卜盲叟進屋搜查,便召集十數個雜役,硬闖進他們住的三人間內,仔細地搜索起來。三個人沒有辦法,隻好站在各自的床鋪前,任由大夥兒查找。住在裏麵的王富祥和小廝想是怕冷,始終用被蓋捂著頭,讓人看不清麵容。

賣油翁寸步不離地守著自己的兩隻油桶,當眾人準備掀開油桶時,他死活不讓開啟,一再聲稱桶內是上好的菜油,見不得露氣。

眾人哪裏肯信?占卜盲叟更是氣勢洶洶地說道:“誰說菜油見不得露氣?”

大夥兒強行打開了那兩隻大木桶,裏麵哪有什麼菜油?隻見兩隻桶內各藏著一個大油紙包,紙包上血跡斑斑,不知道包裹的是什麼東西。

館主人親自過來打開了油紙包,燈光下眾人看得真真切切,包裏麵赫然裝著已被肢解了的遂州富源商號的老板王富祥和他的隨身小廝!賣油翁大驚失色,麵泥一般癱瘓在地上。

原來,賣油翁即是寒陽驛裏導致失蹤諸人的罪魁禍首!他以販賣菜油為名,往返利、梓、遂三州之間,每每遇到富商巨賈時,就想方設法套近乎並與之同宿。為掩人耳目,他的肩上始終挑著一對大油桶,人們按常理推測,以為桶中必定裝的是菜油。但是任誰也想不到,賣油翁卻在兩隻桶裏預藏著兩個同謀,夜裏等待同宿的客人熟睡後,他就掀開木桶放出兩個同夥來,一起將睡著了的客人殺死,再肢解屍體置於桶中。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早早地起床結賬而去。由於賊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加之離開驛館時人數相同,驛館的夥計如何覺察得了?

半年之間,賊人以此法,先後殘殺十一人!不想被占卜盲叟窺破機關,終遭正法。

占卜盲叟者,遂州名捕陳豫川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