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和祖上事明,後因李自成禍亂京師破家,流寓吳三桂軍中為幕僚。順治元年(1644),山海關總兵吳三桂引清兵入關,明朝衰亡。
劉啟和不屑與其為伍,乘亂從吳三桂軍中逃脫。他輾轉數地,曆盡萬般艱辛,終於回到了故鄉綿州,隱於富樂山裏。後遊曆到遂州的象山,喜其清幽,便擇郪水而居,搭建草廬兩間,廣植桃木於舍前。
裏人不知劉啟和來自何方,時常見他垂釣郪水邊,每每忘情而引吭高歌。村夫鄉婦多淳樸厚道,路上相遇就問他姓甚名誰,劉啟和從不正麵回答,隻說自己是個老漁翁,自稱“桃花漁隱”。
劉啟和隱居深山,不再過問時事,日日寄情山水間。每年到了陽春三月,他的茅屋前總是蒼蘚盈階,落花滿徑,令人心曠神怡。在這樣的季節裏,鄉親們每天都會看見他攜了茶器、漁具、書籍,獨自一人從容步行到郪江邊,找一處淺灘垂釣。
劉啟和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品茗,隨意讀著《周易》《國風》,間或坐弄流水,漱齒濯足。等到山妻稚子廬前呼喚時,魚簍裏多盛有二三尾魚。他興致勃勃地提回家裏,親自精心烹煮,讓一家人喜滋滋地飽食一頓。
立夏已近,天氣時陰時晴,遍地禾麥漸黃。漁民們都知道,這種天氣,正是釣魚的大好時節。民諺有雲:“大麥黃,魚兒餓斷腸。一陰一晴,取魚忙不贏。”
立夏前一日,天氣異常地悶熱,照常理論,這樣的天氣裏,魚兒不易吃食。但劉啟和已經習慣了每天垂釣的生活,依舊早早地來到了郪江邊。
常言說得好,鄰水識魚性,近山知鳥音。劉啟和久居郪水,早已摸透了郪江裏魚兒的活動規律。他擇一水灣處下鉤,不多時就釣上了十來尾尺長大小的魚兒。
劉啟和心裏高興,正準備躺在樹下的草地看書。猛然間,見到綸絲大動,急忙收竿。斑竹製成的漁竿彎如巨弓,釣線直繃如弦,竿頭沉重如吊大石。
劉啟和將竿穩穩地豎起,隻見江心浪湧洶洶,一魚尾闊盈尺,金紅鮮亮。他情知釣著了大魚,一點也不著急,耐著性子和魚周旋。
那魚想要掙脫羈絆,時而疾速向上遊衝去,時而又折返向下遊猛衝。
劉啟和在岸邊來回飛奔跳躍,竿隨魚行,人隨竿動。
俄而,魚稍息不動。
劉啟和知魚已疲,便微微起竿,讓魚負痛。
那魚受到刺激,再次發起衝擊,卻早已沒有了初時的力道。
再停,再起竿,再衝,終成強弩之末。
午後未時,劉啟和釣起一條巨型金色鯉魚,長約三尺二寸,體如十齡孩童。
劉啟和忘乎所以,興高采烈地負魚至家。他見妻兒外出未歸,獨自將魚破膛洗淨,割下一方魚肉,切成小方塊狀,又去地裏尋了蔥薑蒜頭,置於砂鍋內,放上少許油、鹽、泡椒,熬湯同煮。
片刻,砂鍋蓋響如連珠,噗嚕嚕地魚香四溢。
劉啟和揭了砂鍋蓋,盡情地用鼻聞了一聞,正癡癡回味。
適時,劉妻頭戴桃花環手提春茶攜幼子歸。見了劉啟和的呆樣,笑著問道:“吾尋至江邊,不見汝垂釣,唯茶具書籍雜亂丟在岸邊。正怪異之,遠遠見你飛奔至家裏,不知是何緣故?”
劉啟和聞言,情知自己已隨魚遠去二三裏矣,便將當時和魚鬥智的情形,簡言告之。
劉妻聞言亦喜,忙揭鍋蓋觀看。誰知道低頭間,頭上的桃花環跌落砂鍋內,亂用手拈之,又誤將春茶投入其中。
桃花、春茶一紅一綠,隨鍋內沸湯翻騰。少頃,湯色淡黃,如琉璃,香氣釅濃,竟如蘭似麝。
舀而食之,味鮮美異常。劉啟和大喜道:“此天意也。”
從此以後,每年春上,劉啟和必收集春茶嫩芽和鮮桃花若幹,陰幹秘藏於瓦甕內,以備隨時取用。平日裏,照常烹茶煮茗,漁讀為樂。設若有知音良朋尋至郪水邊,就以此法烹魚相待,食者無不稱絕。
有詩曰:
小結茅廬四五間,蕭蕭竹木帶春煙。
呼童掃取空階葉,好向山廚煮清泉。
劉啟和無意間得此烹魚之法,創下“桃花魚”的招牌,經數百年不衰。時至今日,遂州城的南街上,仍有劉氏後人開的偌大一座“桃花魚莊”,經營此菜。每日裏,食客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