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祠堂已有些破敗,荒蕪的庭院中雜草叢生。但這並沒有影響包大人的情緒,他興致盎然地手執長卷,端坐在書房裏,尖起兩隻耳朵專心地聽著四周的動靜。其實,包月錄一點也沒有把鄉人們擺的“龍門陣”當一回事,但既然來了,他還是希望奇跡出現。
包月錄很有耐心地坐在書房裏,一直等到二更天,但令他十分失望,除了偶爾聽到幾聲老鼠撕咬朽木的聲音外,既沒有聽到鬼泣也沒有看到鬼影,隻有一庭月華如水。包月錄頗覺無趣,便側靠在圈椅上,閉目養起神來。假寐中,包月錄似乎覺得有人飄然來到了書房裏,正睜著一對大眼默默地注視著自己,便猛然睜開眼睛,書房裏卻空無一人,唯有清風從窗戶徐徐吹入,窗戶上的紙花嘩嘩有聲。
包月錄乃習武之人,警覺異於常人,他確信適才必有人來過書房,但為什麼偏偏沒有見到人呢?莫非真如村夫俗婦所說有鬼不成?
包月錄搖了搖頭,直覺告訴他,此“鬼”應該是人無疑,隻是輕功十分了得罷了。他站起身來,在書房中踱來踱去,決心要查個水落石出。但任由包月錄查遍柳家祠堂的每個角落,卻始終一無所獲。
翌日天明,眾人見州牧大人平安無事而返,紛紛稱讚他英勇了得。
包月錄默默無語,悶悶不樂地回到住所,辭了眾位隨從,單獨留下陳捕頭,兩個人在一起嘰嘰咕咕地秘談了兩個時辰。
到了申時時分,包月錄又隻身來到柳家祠堂的書房裏,裝模作樣地讀了一會兒《春秋》,然後像昨夜一樣側靠在圈椅上假寐。約莫二更天,書房內的月色突然一暗,包月錄知道有情況,躺在圈椅上並不起身,裝作什麼都不知曉一般,微微睜開雙眼,他終於看到了書房的窗戶下,有一個體態輕盈的人,如靈貓一般啟窗而入。那人來到書案前,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包月錄依舊斜靠在圈椅上,嘴裏發出細小而均勻的鼾聲。借著明亮亮的月光,他看見此人的眉宇間滿是憂戚之色,行為舉止也沒有絲毫的惡意,遂放鬆了警惕,暗中靜觀其變。
來人一身素白,端立在書案前紋絲不動,漸漸地兩隻眼裏有淚水溢出,哭泣之聲隨之幽幽而來,其聲悲切幽怨。
包月錄的耳朵裏,隱隱聽到來人在小聲地傾訴:“久聞包大人剛正不阿,有祖上包拯遺風,西湄大仇必可報矣!”
包月錄聞聽此言,心中怦然一動,他正待要問個仔細。突然間,書房內燈火通明,四下的伏兵驟起。
原來,陳捕頭聽見了幽幽的哭泣之聲,他唯恐州牧大人有何閃失,連忙帶著手下的兄弟們,急匆匆地闖入書房中。
白衣人正在悲痛欲絕之時,突然生此變故,情急之下,慌忙奪窗而逃。
包月錄一見那人要逃,急得從圈椅上一躍而起,他怎麼可能讓此人跑掉呢?忙用自己高大的身軀堵住了洞開的窗戶。
白衣人見斷了去路,毫不猶豫地揮掌直劈包月錄的麵門。
包月錄並不予以反擊,隻是見招拆招地阻擋著。兩人瞬間交手已過十數招,包月錄見此人掌法輕盈飄忽,柔弱無剛強之風,已判定白衣人必為女兒身,便主動停了手,下令將白衣女子拿下。
眾捕快發聲喊,齊齊用棍棒將白衣人壓在地上。
白衣人破口大罵道:“狗官,原來與張賊乃一丘之貉!”那人雖然在盛怒之下高聲叫罵,但聲音依舊如黃鸝一般婉轉,果然是個女子不假。
包月錄叫陳捕頭將她的麵罩摘下來,就著淡淡的月光,見她的容貌十分姣好,年紀也不過三十歲左右,遂大聲地喝問道:“汝為何人?潛入本牧讀書處,可是要刺殺本官麼?”
白衣女子昂著頭,怒斥一聲道:“果如是,一刀刺殺了狗官,倒也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