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一陣風的美麗 (2)(2 / 2)

網上流傳著一張談力的得意之作,照片上是他活潑可愛的女兒,昂著小腦袋,嘴巴張得大大的,燦爛的笑容惹人嫉妒,天真、頑皮、歡樂呼之欲出,無論構圖還是用光,其水準不遜於正常人。他是怎麼做到的?在室外,他能感覺到陽光從哪邊照射過來,然後叫女兒側著對光線站立,此時他又憑著

聲音來源確定女兒的方位,揣摩她的表情,適時地按下快門。就這麼簡單!

由此看來,盲人攝影的確不是神話。可是,依然有不少人質疑談力。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些優秀的攝影作品會出自盲人之手。談力反倒坦然處之,“有人懷疑並不奇怪,我從不認為這是對盲人的歧視,因為我做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力範圍。”

談力“看”到了問題的本質。

其實,懷疑談力的人同時也在懷疑自己。在他們的習慣思維裏有太多的“不可能”,許多事情還沒動手做,自己先想當然地否決了,自然偃旗息鼓,不戰自敗。神話與現實並無界限,100多年前,飛機就是個神話;談力之前,盲人攝影也是個神話。記得一位大師說過,你所要做的,就是比你想象的更瘋狂一點兒。隻要你去做,有什麼不可能呢?

隻要你去做,你就是你自己的奇跡。

我是你的拐杖,你是我的眼睛

/孫道榮/

這是一個苦難的家庭。兒子四歲時,得了骨髓炎,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也沒能治好,最後失去了一條腿,成了殘疾人;禍不單行,父親為籌措兒子的醫藥費,四處打工,在一家小鐵礦廠挖礦,一次放炮炸礦石時,發生意外事故,三名工友被炸身亡,濺起的石渣將他的雙眼眼球砸破,導致雙目失明。這個本來就一貧如洗的家庭,從此陷入更深的絕境,家裏唯一的經濟來源,是母親一個人艱難耕種的幾畝莊稼。

兒子七歲時,村裏同齡的孩子都高高興興背著書包上學了,兒子也嚷著要讀書。母親哭著對兒子說,學校離家六七裏山路,你一條腿怎麼走去啊,我要忙地裏的活,沒有時間送你;爸爸的雙眼又瞎了,成了廢人,更沒辦法送你啊。父親無奈地對兒子說,等你長大了,送你去學門手藝,養活自己。可是,倔強的兒子堅持要上學,兒子說,我將來要考上大學,掙錢養活你們。兒子哭得很傷心。想了想,父親說,那我每天送你去。

從那天開始,每天,在崇山峻嶺的大山裏,都會出現這樣兩個身影:瘸著腿的孩子,一隻手拉著雙目失明的父親的手,兩個人,艱難地行走在盤曲的山路上。

父親一隻手,緊緊地拽著兒子的小手,用勁往上提,他知道這樣能讓隻有一條腿的兒子,走起來稍稍輕鬆些;看到路上有溝溝坎坎,兒子就會提醒父親,溝有多寬多深,好讓他準確跳過去。父親是兒子的拐杖,兒子是父親的眼睛。

最困難的是雨天,山路又陡又滑,一不小心,就會摔倒。父親戴著鬥笠,穿著很大的雨披,將兒子緊緊地夾在腋下,像母雞嗬護小雞崽一樣。有一次,雨很大,兒子沒留意腳下的一塊石頭,父親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兒子也跟著摔倒了,兩個人在雨水裏,滾成了泥猴。父親爬了起來,循著聲音摸到了兒子,將兒子扶了起來。父親問兒子,痛嗎?兒子咬著牙說,不痛。漫天的雨中,父子倆艱難地向學校方向趕去。

春天的時候,兒子會告訴父親,山花都開了,真好看。是嗎?父親狠狠地吸了下鼻子,我聞到了,山花可真香啊。父親有時也會突然停下來,問兒子,你聽到山雀的歌聲了嗎?兒子豎起耳朵,我聽到了,山雀的聲音真好聽。父子倆,咯咯地笑起來。笑聲在山穀裏回蕩,傳出很遠,很遠。

將兒子送到學校後,父親就坐在學校附近的小賣部門口,他要等兒子放學,再和兒子一起,互相攙扶著,回家。

他們就這樣,艱難地走在這條山路上,一走,走了五年多。如今,兒子已經上小學六年級了,他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兒子也已經長高了,他不再需要父親拉著他的手,而是將一隻手搭在父親的肩膀上,那是他最牢靠的拐杖。

一天,兒子告訴父親,如果考上縣中的話,就可以住校了,你就不用每天這樣辛苦地送我了。父親的肩膀輕微地顫了一下,他知道,兒子已漸漸長大,也許,總有一天,他不再需要這根拐杖了,他將用一條腿,走自己的人生道路。兒子搭在父親肩膀上的手,感覺到了父親的顫動,他的眼裏,湧出一股熱淚,父親看不到這一切。

我在報紙上讀到了他們的故事。人生有太多的苦難,無法看見這個世界,是痛苦的;隻能用一條腿支撐人生,是不幸的,可是,如果你看不見這個世界,卻有一雙陪伴你的眼睛;如果你無法行走,卻有一根拐杖讓你攙扶,苦難的人生便不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