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柔柯稍稍放心,追問一句:“真的沒事?”
柳筱音笑:“阿柔,媽媽不騙你。”
鍾柔柯拍拍胸口,又想起什麼:“啊!媽媽,我煲了湯,你喝一些,阿嬸說豬肺潤肺的。”
柳筱音看著女兒忙碌的背影大慟,就算能治好,她也沒有那麼多錢看病啊。她走了,阿柔怎麼辦?該為阿柔找條後路才是。
那年春天很溫暖,可是鍾柔柯卻像時刻浸在冰窟裏。媽媽並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好起來,她時常喘不上氣,後來更是沒有去上工。媽媽向她解釋:“工廠給媽媽放一段時間假,等養好身體再去上工。”
鍾柔柯怕媽媽費神照顧她的情緒,總是裝作不擔心的樣子,卻時時躲在小花園中哭泣,最後總是朱佑健把她安慰好帶回來。
鍾柔柯扯著朱佑健的衣服:“阿佑,媽媽不會有事的吧?她不會。。。”
朱佑健打斷她:“瞎想什麼,那邊那個八十多歲的老頭都活得好好的,你媽媽多年輕啊,不會有事的。”
鍾柔柯被他這個類比搞得哭笑不得,卻還是選擇相信他:“對,媽媽不會有事的。。。阿佑,你也不要有事。”
朱佑健佯怒:“啊你這個烏鴉嘴,我會有什麼事!?”
鍾柔柯靠在他肩頭幽幽道:“阿佑,我要幹幹淨淨地從這裏走出去,你也是,阿佑,你一定也要清清白白地從這裏出去!你千萬不要跟著他們做壞事!”
朱佑健為了陪著鍾柔柯不知被那幫兄弟們取笑過多少次,他們那個叫秀才的兄弟還文縐縐地來了句:“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可以理解。”這些他都沒理,他有預感阿柔的媽媽身體真的很不好,他得陪在阿柔身邊。
轉眼放暑假了,鍾柔柯高興地告訴朱佑健:“阿佑,媽媽最近好多了!她說冬天容易不好些,到了夏天就會好起來。”
朱佑健也很高興。既然阿柔媽媽好起來了,康哥邀他去外地時他也就沒有推辭,臨走前他對鍾柔柯說:“阿柔,我去外地幾天,回來給你帶好玩的。”
鍾柔柯拉著他的手,眼中滿是不舍,睜大了眼睛讓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朱佑健笑:“你最近真是喜歡哭噯。”
鍾柔柯一眨眼,兩串眼淚滑下。
朱佑健啄掉她臉頰上的淚:“很快回來!”
這是他與她最親密的接觸。
沒過幾天,柳筱音又不好起來,開始是胸痛,後來其他地方也痛。鍾柔柯手足無措,隻會幫媽媽揉著胸口。阿佑又不在,她不知道該找誰商量。好不容易這陣疼痛過去,鍾柔柯倒了杯水喂媽媽喝了兩口。
有敲門聲,她放下杯子去開門,仰頭看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彎著腰笑問:“請問。。。”
“爸爸!爸爸你回來了!”
那男子愕然,他聽不懂她的話,可是那聲“爸爸”再清楚不過。
鍾柔柯騰騰騰跑回房間,高興地大嚷:“媽媽,媽媽,爸爸回來了!”
柳筱音掙紮著坐起來,喃喃道:“阿曉。。。”她看見走進屋的高大男子,抑製不住渾身的顫抖,身體向前傾:“阿曉,真的是你!?”
那男子遲疑片刻,快步上前伸手扶住她:“是我。”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唔,大哥給我寫信叫我回來的。。。對不起,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
“你收到我的信了。阿曉,這是我們的女兒。。。阿柔,叫爸爸。”
鍾柔柯小聲喚了句“爸爸”,媽媽和爸爸都說普通話,她會聽但是隻會說一點,不像媽媽說得這麼好。
“阿曉,讓我看看你。。。”她輕輕捧著他的臉,眼中滿是奇異的光芒:“你成熟了許多,我卻老。。。”話音未落捂著胸口劇烈地喘息。
阿曉輕輕拍著她的背:“別擔心,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鍾柔柯睜大眼睛看著他從包裏掏出一個黑黑的東西,打開按了幾下說起話來,心裏滿是好奇,原來這就是別人說的大哥大吧。
沒過多久,有醫院的救護車來用擔架把媽媽抬上車。爸爸招呼她:“阿柔,我們一起去醫院。”
鍾柔柯跑到桌邊拿起鑰匙掛在脖子上,跟在爸爸後麵,爸爸牽起她的手下樓。鍾柔柯的手第一次被握在成年男子幹燥溫暖的手心裏,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爸爸是這樣的,爸爸和媽媽不一樣,爸爸的手掌很大很有力。
在爸爸的安排下,媽媽很快住進醫院,爸爸讓她陪著媽媽,自己在外麵和醫生說話。好半天爸爸才進來,見鍾柔柯睜大眼睛殷切地看著她,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別擔心。”
鍾柔柯莫名地放心了,有爸爸在,什麼都不怕,他站在她身邊,像一座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