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車順著車道轉過弧線,車燈一閃。蔣方承拉開車門坐進去,並沒有發動車子,隻是竭盡所能的不去看那輛車,靜靜的坐著。他知道,那車就停在他的車旁邊。他們離他這樣的近!
幾乎是咫尺。
可也是天涯。
她從車上下來。在車旁站了一會兒,等著他。然後他們一起走上樓去。
她的鞋子踏在水泥路麵上,嗒嗒的聲音,仿佛踏在他心裏一樣。
樓道裏的聲控燈亮起,也是昏黃的顏色。似乎還是那扇綠色的防盜門,隻是舊了許多,油漆有一些剝落。她用鑰匙開了門,他幫她領著包包,然後又幫她把門拉開,一前一後的走進去。
很熟悉的情景。
隻是和他無關。
一樓的聲控燈滅了。然後是二樓。然後是三樓。然後是四樓。
心底忽然生疼,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
如同有一股風呼嘯著從他的胸膛穿過,蔣方承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發動車子,發動機輕微的轟鳴聲漸漸有規律。
蔣方承將車子開得輕而快。周圍的燈火,仿佛是繁花三千,層層疊疊,紛至遝來,然後被他一次又一次拋在腦後,又一次又一次兜頭蓋臉的湧到他麵前。
蔣方承,她早就告訴過你了!而你,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
車子裏放的歌依然在繼續。聲音有一種緊繃的美感,像一匹錦緞,隨時就要斷裂一般。
他的心髒仿佛被生生捏住,讓他透不過氣來。
蔣方承,你承認吧!這樣的小醜你要做到什麼時候!
有突兀的音樂聲在耳邊響起。半天才回過神來。
“媽?”
“哦!好的,我知道了。一些應酬,快結束了。我馬上就回來。”
城西的別院,是老式的四合院。母親每次回國都是住在這裏。數重院落,天井中種著高大的槐樹。蔣方承就站在槐樹下,看著燈火通明的房間,靠南的大屋裏有女子在說話,細語呢喃的聲音,聽起來不太真切。
“是方承回來了麼?”
蔣方承聞聲走進屋內。坐在沙發上的婦人已經起身。即時已經快深夜,她依然妝容得體的站在那裏。他迎著走過去,“文姨!”
看見邊上的女子還站在那裏笑盈盈的看著他,蔣方承隻是伸手指了指沙發,“妮妮,坐!”
“我們正在看你小時的照片呢!”
“哦?”蔣方承從茶幾上拿起翻開的照片簿子,看了一眼。
“我剛才還和你媽媽說起以前那些舊事。方承阿,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到妮妮是什麼時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