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禪無聲地笑了笑,心中暗自思量,自己有著過去三十多年摸爬滾打的求學和社會閱曆,與人打交道這點倒還不太擔心。“不過這武秀才的功名,這個世界還真是和我原來的世界大不一樣啊。在我原來的世界,可沒有什麼武秀才,隻有各種各樣的考試和學曆。沒想到來到這裏,還要和武秀才這樣的人物打交道,真是有意思。”
他微微眯起眼睛,透過門望著大雪初霽的清晨,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遠方。那遠方,是他曾經生活過的世界,那裏有他熟悉的一切,有他的親人和朋友,如今卻隻能在記憶中去追尋,那些畫麵如同縹緲的煙霧,看似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一夜的大雪,早已讓遠近的房簷屋頂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絨,仿佛為它們披上了一件聖潔的白色羽衣,純潔而美麗,如夢如幻。幾處早已經掉光枝葉的槐樹上,掛滿了沉甸甸的積雪,每一根樹枝都被雪壓得彎彎的,宛如一夜之間寒梅怒放,梨花盛開,美不勝收。陽光灑下,雪花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就像無數顆細碎的鑽石,璀璨奪目,讓人目眩神迷。微風吹過,樹枝輕輕搖曳,雪花簌簌飄落,恰似天女散花,美輪美奐,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
“真是沒想到……” 蘇禪喃喃自語,在另一個時空,見到這樣的雪景還是在北方上學的時候。那時候,他和同學們在雪地裏嬉笑玩耍,打雪仗、堆雪人,無憂無慮,盡情享受著青春的歡樂與純真。後來回到溫暖的南方生活工作,每日為了生活奔波忙碌,蠅營狗苟,在塵世的喧囂中漸漸迷失了自我,忘卻了曾經的那份純真和快樂。沒想到再次見到這樣銀裝素裹、白雪皚皚的景象,竟已是在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莊周夢蝶,究竟是蝶變成了我,還是我變成了蝶?今日夢醒,蝶與我卻依舊難以分辨!” 掐指算算,來到這個世界不過短短一個月,卻仿佛經曆了一場漫長的人生大夢,那些曾經的記憶遙遠得讓人已經無法分清真假。有時候,他甚至會恍惚,自己原來的世界是不是隻是一場虛幻的夢,而現在的一切才是真實的存在,這種迷茫和困惑時常縈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這一世,他附身的身體原主人是個世襲的胥吏衙役,家中僅有父子二人。一個月前,這身體原主人的父親,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捕快,和縣裏的捕頭民壯一起圍捕一名流竄的江洋大盜。那大盜武藝高強,手段狠辣,在江湖上惡名昭著,行事極為猖獗。
老捕快為了維護一方安寧,不顧自身安危,與大盜展開了殊死搏鬥,最終卻眾不敵寡,被那凶悍的大盜所傷,不幸意外離世。老捕快的英勇事跡在蒼南縣傳開後,百姓們無不敬佩。
這身體的原主人因哀慟過度,痛哭流涕,數日茶飯不思,意外虛脫昏迷。等再次醒過來時,這身體裏已經換了另外一個靈魂 ——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蘇禪。蘇禪醒來後,麵對這個陌生的世界和全新的身份,心中感到無比的迷茫和困惑,仿佛置身於無盡的黑暗之中,找不到方向。但生活的壓力容不得他有太多時間去感慨和迷茫,他隻能咬著牙,努力適應,努力活下去,在這陌生的世界中尋找屬於自己的生存之道。
“會是你帶我來到這一個世界麼?!”
想到這裏,已經接受蘇禪這個名字和身份的他,突然目光望向遠處磚牆上的白雪,可他瞳孔微微放大,其實看到的並非是那些白雪,而是出現在腦海深處,或者說是他識海、意識深處的一幅畫麵 ——
一顆金色的植物種子。
看上去大約有拳頭大小,又或許更大一些,也可能更小一些,蘇禪沒有合適的參照物,根本沒辦法確定。隻知道這是一顆種子,嗯,應該是種子,通體散發著金色的光芒,表麵有著細密的植物紋路,就這麼無比奇特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從蘇禪在這個世界醒來以後,他就發現這種子似乎就在他的識海,他的大腦,或者他的身體裏。但這顆種子對他又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影響,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可又仿佛能夠隱隱約約感受到這顆種子是有生命活力的,似乎在靜靜地等待著什麼,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破土而出。
好幾次蘇禪都暗自猜測,這顆種子是不是有著什麼特別之處,會不會是它將自己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意識牽引到了這方天地。他曾無數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試圖與這顆種子溝通,用心去感受它,呼喚它,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他能強烈地感覺到,這顆種子與他的命運似乎有著某種千絲萬縷、難以割舍的聯係,這種聯係就像一根無形的線,將他和種子緊緊地綁在了一起,也讓他對未來充滿了未知的期待和忐忑。
至於這個世界 ——
一開始蘇禪以為自己來到了古代世界,可後來經過一番了解才發現並非如此。這個世界,雖然類似中國古代的封建社會,但疆域格局卻格外龐大。他所在的蒼南縣是大易王朝四百八十州中建州下轄的一個小縣城。這個王朝曆史悠久,源遠流長,有著自己獨特的文化和製度。在這片土地上,百姓們安居樂業,市井繁華熱鬧,街頭巷尾充滿了煙火氣息。
醒來後的這一個月裏,他一邊仔細地翻閱前身的記憶,試圖從那些模糊的片段中找到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線索;一邊謹小慎微地接觸著這個世界,從街頭巷尾的市井生活,到衙門裏的各種規矩和事務,他都在努力地了解和適應。
今天正是他第一天去衙門當差的日子,按照這胥吏的傳統,這職位乃是父子相傳,他蔭補了衙役的身份,成為了蒼南縣衙門三班衙役裏的捕班快手。在蘇禪心裏,對於今天第一次上班這件事十分看重,這一個月裏他經曆了初臨這個世界的迷茫、興奮、糾結、絕望,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內心備受煎熬。
但漸漸地,他也認清了現實,不管身處何處,想要活下去,想要安身立命,就必須要融入其中,去經曆,去做事,去探索這另一個世界究竟是怎樣一番景象。他深知,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活才剛剛拉開帷幕,未來還有無數的挑戰和機遇在前方等待著他,而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去迎接這未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