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娜坐下來思索著薩沙·沙達諾夫剛才告訴她的關於聯邦研究局的事。這個局隻是為了掩人耳目。聯邦研究局的真正職責是刺探外國情報機構。泰勒·溫斯羅普曾經是聯邦研究局的頭目,並與布思特將軍共過事。
我會如你所願遠離布思特將軍。
然後是她與布思特將軍的會麵。你們他媽的記者不能讓死者安息嗎?我警告你離遠點。維克托·布思特將軍有一個龐大的執行謀殺的秘密機構。
而傑克·斯通試圖保護她。要小心,如果維克托·布思特知道我甚至跟你談話……
聯邦調查局的間諜無處不在,達娜突然感覺自己赤身裸體。
薩沙·沙達諾夫看看他的手表。“該走了。你現在知道怎麼把我弄出國嗎?”
“是的,”達娜緩緩地說,“我想我知道怎麼安排。我需要一點時間。”
飛機降落在莫斯科時,兩輛小轎車正在等候。沙達諾夫遞給達娜一張紙。
“我和一位朋友待在基亞卡公寓樓。沒有人知道我在那裏,就是你們所說的‘安全藏身處’。這是地址。我不能回自己家裏。今晚八點鍾來。我必須知道你的計劃。”
達娜點點頭。“好吧,我要打個電話。”
達娜回到索尤茲旅館的門廳時,接待台後的女人狠狠地瞪著她。我不會責怪她,達娜想,我得脫下這身可怕的衣服。
在她的房內,達娜換上自己的衣服,接著打了一個電話。當線路那端的電話丁零零地響個不停時,她一直在祈禱著。請在家裏,請在家裏。達娜聽見了凱撒令人愉快的聲音。
“哈德森家。”
“凱撒,哈德森先生在家嗎?”達娜發現自己屏住了呼吸。
“伊文斯小姐!接到你的電話真是太好了。是的,哈德森先生在家。請稍候。”
達娜發現自己的身體由於放鬆而顫抖起來。如果有人能夠幫助她將薩沙·沙達諾夫弄到美國,羅傑·哈德森應該是能夠做到的那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來到電話上。“達娜。”
“羅傑,哦,感謝上帝我找到了你!”
“出了什麼事?你好嗎?你在哪裏?”
“我在莫斯科。我查出了泰勒·溫斯羅普和他全家被謀殺的原因。”“什麼?我的上帝。你怎麼———”
“等我見到你再告訴你全部經過。羅傑,我不願意再次麻煩你,但是我有一個問題。有一名俄羅斯要員想逃到美國,他的名字叫薩沙·沙達諾夫。他在這裏有生命危險。他知道發生過的所有事情的答案。我們得把他弄出去,而且要快!你能幫忙嗎?”
“達娜,我們誰也不應牽涉到這種事情中去。我們倆都會惹上麻煩的。”
“我們必須冒這個險。我們沒有選擇。這事太重要了,必須做成此事。”“我不喜歡這樣,達娜。”
“我很抱歉把你拉進來,但是我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
“該死的,我———”他停頓了一下,“好吧。眼下最好的做法是帶他到美國大使館,他在那個安全的地方要一直待到我們製訂出一個把他弄到美國來的方案。”
“他不想去美國大使館。他不信任他們。”
“沒有其他辦法。我會通過安全線路給大使打電話,並告訴他務必使他得到保護。眼下沙達諾夫在哪裏?”
“他正在基亞卡公寓樓等著我。他和一位朋友待在一起。我要去那裏見他。”
“好吧,達娜,你接上他直接到美國大使館去。一路上不要在任何地方停留。”
達娜感到如釋重負。“謝謝你,羅傑,我得謝謝你。”
“要小心,達娜。”
“我會的。”
“我們以後再談。”
謝謝你,羅傑,我得謝謝你。
要小心,達娜。
我會的。
我們以後再談。
磁帶結束了。
七點三十分,達娜從索尤茲旅館的員工通道溜出來。她走過一條小巷,被寒風刮得東倒西歪。她拉緊外套裹住身體,但依然寒冷徹骨。達娜走過兩個街區,確信自己沒有被跟蹤。在第一個繁忙的街道拐角處,她叫了一輛出租車並告訴司機薩沙·沙達諾夫留給她的地址。十五分鍾之後,出租車停在一座難以形容的公寓樓前。
“要我等嗎?”司機問道。
“不。”沙達諾夫局長也許有輛小轎車。達娜從提包裏抽出幾張美元,伸出她的手,司機咕噥著全部拿走了。達娜目送著他開走,接著她走進樓裏。門廳裏空無一人。她看了一眼手裏的小紙片,2BE號公寓。她到達一段破舊的樓梯並走上二樓。四周一個人也沒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在她麵前伸展。
達娜開始沿著它緩慢地走下去,同時看著門上的號碼。5BE……4BE……4BE……2BE的門半開著。達娜緊張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把門推開一些,然後走了進去。公寓裏漆黑一片。
“局長……”她等待著。沒有回答。“沙達諾夫局長?”死一般的沉寂。前麵有一間臥室,達娜朝它移過去。“沙達諾夫局長……”
達娜走進黑漆漆的臥室時,她絆到了什麼東西上麵,跌到地上。她正躺在一團柔軟而濕潤的物體上。達娜懷著一股反感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她沿著牆一路摸索,直到找到了一個開關。她按了一下,房裏頓時燈光明亮。她的雙手沾滿了血。地上躺著她剛才絆到的物體:薩沙·沙達諾夫的屍體。他仰麵朝天,胸部浸透著鮮血,喉嚨被橫向切開了一個大口子。
達娜尖叫起來。尖叫時她往床上一看,瞧見了一具血淋淋的女屍,是一名頭上纏著塑料袋的婦女。達娜感到她身上在起雞皮疙瘩。
歇斯底裏之中,她跑下了公寓樓的樓梯。
他站在街對麵那幢樓裏的某套公寓的窗口旁,往一支裝著消音器的AK—7步槍裏裝一隻填彈三十發的彈匣。他用的是一個三至六倍的望遠鏡瞄準具,可精確瞄準至六十五碼。他的動作具有職業殺手的瀟灑和鎮定的風度。這是一個簡單的工作。那女人隨時可能從樓裏出來。他一想到她發現兩具血淋淋的屍體時的驚慌失措就禁不住露出了笑容。現在輪到她了。
街對麵公寓樓的大門一下子開了,於是他小心地把步槍架到肩上。達娜跑到街上時,他通過瞄準具看見了她的臉,她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試圖決定走哪一條路。他認真地瞄準著,以確保她在瞄準具的中央,然後輕輕地扣動扳機。
就在此時,一輛公共汽車停在樓前,射出的子彈擊中了公共汽車上部並掀掉了部分車頂。狙擊手俯看著,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有些子彈反跳到了公寓樓的磚裏麵,但是目標毫發未損。人們從公共汽車裏蜂擁出來,尖聲驚叫。他知道他得從這裏出去。那女人正沿街飛奔。不用著急,其他人會收拾她的。
街道像冰一樣滑溜,寒風在咆哮,但是達娜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處於極度恐慌之中。兩個街區之外,她來到了一家旅館,跑進了大廳。
“電話!”她對接待台後麵的店員說。
他盯著她沾滿血的雙手,不禁往後退縮著。
“電話!”達娜幾乎在尖叫。
店員緊張不安地指著大廳一角的一個電話間。達娜急忙衝過去。她從提包裏掏出一張電話卡,接著用顫抖的手給接線員打電話。
“我想打一個電話到美國。”她的雙手在哆嗦,牙齒在打戰。她告訴了接線員她的卡號以及羅傑·哈德森的號碼,然後等待著。經過一段似乎無窮無盡的時間,達娜聽到了凱撒的聲音。
“哈德森家。”
“凱撒!我需要同哈德森先生通話。”她的聲音哽咽了。
“伊文斯小姐!”
“快,凱撒,快!”
一分鍾後達娜聽到了羅傑的聲音。“達娜?”
“羅傑!”達娜淚流滿麵,“他———他死了。他們謀———謀殺了他和他的朋友。”
“什麼?我的上帝,達娜。我不知道什麼———你受傷了嗎?”
“沒有……但是他們正在追殺我。”
“現在仔細聽著。午夜法國航空公司有一架飛機飛往華盛頓,我替你在上麵訂張票。你要確保去機場時沒有被跟蹤。不要乘出租車前去。直接去大都市飯店。那家飯店有定時發出的航空班車,乘上其中一輛。混入人群當中。我在華盛頓等你抵達。看在上帝的分上,自己當心!”
“我會的,羅傑。謝———謝謝你。”
達娜掛上電話。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無法動彈,驚恐萬分。她無法把沙達諾夫和他朋友的血腥形象趕出自己的腦海。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出電話間,經過滿腹狐疑的店員,走進冰凍寒冷的黑夜。
一輛出租車停在她身旁的路緣,司機用俄語向她喊了幾句。
“不。”達娜說。她開始匆匆走下街道。她必須先返回自己的旅館。
羅傑放好電話,他聽見帕梅拉從前門走進來。
“達娜已經從莫斯科打來兩次電話。她已經查出了溫斯羅普全家被殺的原因。”
帕梅拉說:“那我們必須幹掉她。”
“我已經試過了。我們派出了一名狙擊手,但是出了點差錯。”
帕梅拉輕蔑地看著他。“你這個傻瓜,再給他們打電話。還有,羅傑……”
“什麼?”
“告訴他們使它看上去像一起意外事故。”
二十三
在拉文希爾,一張紅色的不得擅自進入的告示和高高的鐵絲網將世界與樹木蔥蘢的聯邦研究局英國總部隔離開來。在戒備森嚴的基地後麵,一係列衛星跟蹤天線監視著經過英國的國際電報和微波通信。在庭院中心的一幢混凝土房屋內,兩個男人正在注視著一個大屏幕。
“對準她,斯科梯。”
隨著衛星的移動,他們看著電視畫麵從布賴頓的一套公寓房間中移走。片刻之後,達娜走進索尤茲旅館房間的形象出現在大屏幕上。
“她回來了。”他們注視著達娜急匆匆地洗掉雙手的血汙,接著開始脫衣服。
“嗨,我們又開始了。”其中一個男人咧嘴大笑。
他們盯著達娜脫得一絲不掛。
“老兄,我真想幹她。”
另一個男人急忙走進房間。“除非你有戀屍癖,查理。”
“你在說些什麼?”
“這裏將發生一起死亡事故。”
達娜穿好衣服,看看她的手表。還有足夠的時間搭乘大都市飯店的班車前往機場。她帶著越來越嚴重的焦慮情緒急匆匆地來到大廳。那個胖女人不見了蹤影。
達娜走到大街上。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天氣更冷了。寒風猶如一個正在怒號的殘忍的女鬼。一輛出租車停在達娜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