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她的眼睛,越想看真切,越覺著模糊。而,裹藏在這雙眼睛裏麵的她的那顆心,更讓他覺得把握不住。
“我的姑娘,不要跟我鬥。你鬥不贏。”他要挾的口氣、好像急於想挽回些什麼。
她淡然一笑,帶出從容的決絕:“那就試試好了。”
早晨的秋風悠悠吹落一地樹葉。枝幹上的生氣漸漸斂去,隻有幾朵菊花在窗下迎風怒展。
羅靜雅一夜輾轉難眠。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看到房間外麵已被士兵把守。她咬緊嘴唇,忍不住又鼻子發酸起來。
房門上響起敲門聲,“靜雅。”是南天明的聲音。
羅靜雅幾乎飛跑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看到果然是天明站在門口。
“天明……”叫出他的名字,她已經泣不成聲。
南天明攬住靜雅,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不要哭。事情要從長計議。”
“你……你都知道了。”
南天明點了點頭:“是卿卿告訴我的。”
“天明,幫幫我,我不要嫁給鬆井壽夫。不要章礫死。瞿東風他……他是壞人。”
南天明把靜雅扶到沙發上,自己則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蕭颯秋景:“瞿東風雖然過於狠辣,不過,也並不算壞人。處在他之位置,就要從大處考慮。想成事,總有一批人會利益受損。”
“你……也覺得我應該嫁給鬆井壽夫?”
南天明回看了一眼靜雅,沉默了片刻,道:“我當然不希望你嫁予不愛之人,我也會盡量幫助你。隻是,中國之現實,可謂百孔千瘡,虛弱不堪。何來力氣跟崎島國以硬碰硬?鬆井壽夫是崎島國天皇的養子,在外交界是個厲害的人物。他一向主張通過外交手段解決兩國的利益衝突。所以,於今對於中國,他是個有用的人物。”
“可是,可是我不愛他!”羅靜雅顫著聲音喊道。
南天明投給靜雅一個安撫的眼神:“我沒有說你一定要嫁給他。不過,現在這個情形,我建議你最好不要一口回絕他。這樣也不會馬上惹惱瞿東風,以保障章礫的安全。”南天明走過去,坐在靜雅身邊,“我知道,這種事情對你很不公平。時值國家內憂外患,我們處於這個位置,難免要遇到個人利益與多數人利益之衝突。當然我無權左右你的意誌,隻想把利害關係告訴你,最後之決定還要你自己拿。”
靜雅認真地聽著,漸漸安靜下來,安靜了很好久,整個人好像失去了很多生氣:“一個晚上我都在想怎麼辦,可是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其實,我自己也想通了。我哪有能耐跟瞿東風那樣的人鬥呢?這是我的命,我享受了那麼多榮華富貴,總該給國家做些貢獻。”
南天明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靜雅的手背:“多保重吧。”說罷,站起身準備告辭。
靜雅突然說:“天明,再陪我一會兒好嗎?隻一會兒。”
他不忍拂她的意,又坐下。
靜雅把身子朝天明這邊挪了挪:“天明,我可以在你肩膀上靠一會兒嗎?”
“嗯?”
“你不必多心,隻是讓我當一會兒你的妹妹好嗎?”
他看到她好像一朵純潔無辜的小花,一夜之間被風雨打折了。他把肩膀送過去,讓她靠住。
窗台上,放著一盆雛菊,在百花零落的早晨,原先淡黃的花蕊也有了憔悴的灰色。
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透過窗子,看到朝陽火一樣的漫天燃燒。她內心的光卻滅了。
天光大亮,守備在監禁室外的士兵,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趕緊抖擻起精神,站直身體。身為瞿東風侍衛隊的士兵,待遇高過其他部隊,但是要求也極其嚴苛,稍有鬆解不慎,就會被開除掉。
腳步聲由遠及近,走過來一個披著紅呢鬥篷的漂亮姑娘。士兵一眼認出是羅府大小姐。急忙立正一禮:“羅小姐早!”
羅卿卿點了點頭:“我來看看章司令。”
士兵知道羅小姐是參謀長的未婚妻,便頭前帶路,領著她走到監禁室。羅府的監禁室設置有鐵柵欄,探監的人坐在外麵就可以對話。但是,羅卿卿要求士兵打開房間,她徑直走了進去。
章礫正和衣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見羅卿卿走進來,大吃了一驚。一骨碌從床上翻坐起來:“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