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崎島國兩大師團從側翼夾擊滬城守軍的同時,崎島國軍艦隊護送另一支陸軍師團駛入長江口,從三處突然登陸,疾速包抄守軍後路,使滬城守軍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
一個寒冬的傍晚,前線傳來消息:敵軍用戰車開路,強行從側麵向師部包抄。章礫率領部下全力還擊,擊退敵人第一輪攻擊。第二天清晨,敵人用密集炮火再次向我陣地轟擊,章礫毫無怯意,認定隻有身先士卒,才能激發士兵鬥誌,始終堅守陣地。下午6時,他帶領部下進攻敵軍一個據點,在陣地上被炮彈擊中,英勇殉難。
羅卿卿去找靜雅,臨走前特意帶上兩名副官。靜雅在花園的溫室裏摘了一捧白玫瑰,走出去,看到姐姐正從外麵進來。羅卿卿推開溫室的門,站在門口、看著靜雅。默默地看著,沉默了良久。門外寒冷的空氣撲進來,溫暖如春的花房裏立刻罩上一層冬天的冷寂和幽寒。突然,靜雅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我……要回房間了,章礫該來電話了。”靜雅腳步踉蹌地朝外走。
“靜雅……他……再也不會來電話了。”
靜雅什麼也沒有說,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玫瑰花被她抱進懷裏,緊緊地貼住心口。花瓣一片片掉下來;莖上的花刺刺進皮膚。她突然加快了腳步,向門外跑:“我不要錯過他的電話,我要快點回去。”
守在門外的兩名副官,一左一右架住靜雅,玫瑰花嘩啦一下都散落在地上。
副官道:“小姐,請您冷靜。”
“放開我--”靜雅拚命地掙紮,發了瘋一樣亂踢亂打。頭發亂了,鞋子也踢了出去,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嘴裏不停地哭嚎,“放開我!他來電話了!來電話啦--”
羅卿卿靠在花房的門上,看著靜雅。靜雅的瘋狂掙紮好像也在消耗著她的氣力,她使勁抓住門把手,才沒讓自己癱倒下去。她狠著心,竭盡全力,一遍一遍地重複道:“他犧牲了。犧牲了……”
不知道是終於被喚醒過來,還是力氣消耗盡了,靜雅漸漸安靜下來,不再掙紮,由著副官把她送回房間。
靜雅走後,羅卿卿扶著門框,站了好一會兒,才好不容易恢複了些氣力。走進靜雅的房間,屋裏燈光明亮,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母親和後母都來了。
施馨蘭一邊流眼淚,一邊把中藥喂給靜雅。靜雅木呆呆地躺著,根本張不開嘴,藥灌進嘴唇,大部分又順著嘴角流出來。施馨蘭隻好用另一隻手拿著手絹,喂一下,擦一下。
羅卿卿走過去,看到靜雅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沒有眼淚,眼睛裏的亮光都是燈光的反射,眼裏的神全散了。靜雅的喉嚨裏時不時發出細微的聲音,她仔細聽了聽,原來靜雅在問章礫為什麼還不來電話。她想這時候的靜雅,恐怕什麼也聽不到了。圍在床邊的兩位母親不停地對靜雅講著安慰的話。她離開床邊,走到窗前,給自己找了一張紅木椅。坐下來,看到窗外已是黃昏。白天的陽光漸漸褪成一片蒼灰色。紫紅色的風鈴懸在窗棱的一角。每一隻小鈴鐺上都纏繞著一朵絲帶編織的玫瑰花。
屋外蒼茫暮靄裏,一個人靜靜地走過來。隔著一扇窗,兩個人都看到了對方。
天明。她在窗子裏無聲地喚了他一聲。在通知靜雅之前,她把章礫陣亡的消息先告訴了天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可是她卻篤定天明一定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誰都知道同情不是愛情,不過,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同情能不能轉化成愛情。她看不到未來,無法預知章礫的死,會不會讓靜雅和天明走到一起。對於命運,她無能為力,隻有默默的祝福:願亡者得以安眠,願生者得到幸福。
是年年底,崎島國第三次向中國增派出大批援兵,以猛烈的火力連續進攻滬城。滬城防線終被崎島國軍隊從側翼突破,中國守軍被迫撤出滬城,退守佳定、泰傖一線。滬城守衛戰以中國軍隊的失敗而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