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草尖上的漫步(7)(1 / 3)

淺藍的說:“這裏賣的藕數我的最好!”他用手指著附近的店鋪,“就這家店天天買我七八斤。我的藕是自然白。那種帶紅的,是吃了造紙廠汙水的藕。”

靛藍老漢聽了頗不以為然,洗著藕上的淤泥,不服氣地回應:“田藕再好也沒有我塘藕好!田藕在田裏隻有幾個月,我塘藕一年四季坐在塘裏。就像養鴨,一個圈養,一個放養,你說哪個好?”

淺藍的有點心虛地笑了笑,望了望少婦說:“今天她買我的,明天買你的。看吃得出兩樣味道麼?田藕生得深是一樣的。”

……

上午九、十點鍾,菜市場就像一個人的青壯年:躁動,激昂,充滿活力。不管你愛不愛它,小城十來萬人口,一家至少一個要擁向新老兩家菜市場。再怎麼生偏的攤位上都擠滿了顧客。人聲鼎沸、嘈雜紛呈的菜市場就像一個上演生活劇的喧鬧舞台。

看!一個頭發花白的胖老太,正蹲在地上,和一個賣田螺肉的輪流拿著秤爭來議去。

“你看清,一斤,星子外,秤砣都壓不住!”

“喏,九兩都跌砣,還是濕袋子裝。”

賣主拿過秤正欲計較,這時從人群中走來一個穿稅服的,二話不說,手一撕,丟下一張稅票。那賣主見其架勢立馬噤了聲,笑吟吟地遞上一枚硬幣。

在一籃紅耀耀的辣椒前,兩個婦女套起了近乎:

“我總在你這買,便宜點。準點——”

“別人兩塊,你一塊八。放心。”

秤已很準了,賣主仍明明白白地多給了兩個。買者高興,把錢和話都笑著送了過去。

這邊賣水果的攤位上,兩人為一毛錢相持不下。一個說,“你算盤架在腦頂上打——太精!”一個說,“你眼裏都會出星子。”那買的想,錢在我手上,便丟下稱好的水果,翹起屁股走人。走了幾步,那賣的終於架不住,換了笑臉急急招呼:“拿去拿去——”等收了錢,早卡在喉嚨口的這句話終忍不住迸了出去,“讓你一毛也發不了財。”

菜市場中央,濕漉漉的地段就是賣魚的。他們大多穿靴帶套,眼明手快,弄得魚躍水濺。緊挨著魚攤,氣味最難聞的是賣家禽的。擠在鐵籠裏的雞鴨,隻隻默然呆愣。一隻雞被賣主從籠裏提出,“咿呀”“咿呀”幾聲,一根稻草已嚴實地綁住了它的雙腳。稱後,賣主左手提著雞翅,右掌不動聲色地朝雞背用力一劈,雞瞬時失聲,撲騰幾下便伸了腿。然後把雞往髒兮兮帶著熱氣的沙鍋裏滾泡兩下,濕淋淋地提起,扔向滾筒,通電轉動後澆下兩勺水,呼啦幾聲,一隻雞便光溜溜地出來。談笑中,賣主用塑料袋一套,已交在守候著的顧客手上。

菜市場裏麵熙熙攘攘,菜市場門口廣場邊,一路的買賣同樣熱熱鬧鬧。在廣場柵欄旁,兩個賣菜的婦女坐在一起,把菜撂在一邊,隻顧嘮嗑。瘦條的神情激動地說著,另一個胖的全被她吸引了去。一個顧客看中了胖的新鮮青菜,問了一句沒人應,便自顧拾好了菜,見她仍陶醉其中,惱了,重問一句:“賣不賣噢?”那胖的愣了會兒方回轉神,立即笑臉迎上:“賣喲!賣喲!”哪知顧客已鬥氣轉身走開。菜農中,有的像鴨子似的伸長頸脖,一直盯著過往行人。隻要你眼光稍稍往她那一掃,她便像膠帶一樣迅速粘上你。也有的性情靦腆,一垛泥似的蹲在自家菜前,任由顧客挑揀,隻要你不向他開口,他就一直不吱聲。正在雙方買賣成交,看秤付錢的當口,城管車不知從何方殺來,喇叭一吼,幾個穿製服的閃亮登場。頓時,小商小販們神慌手亂,挑擔提籃卷鋪而逃,一陣秋風掃落葉般。也有手腳笨拙走不急的,免不了繳秤扣物,青豔豔的蔬菜倒了一地,於是一陣拉扯爭執……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一點,菜市場的人少了許多。賣肉的把腳架在砧上,望著沒賣完的肉感歎:“罷了市噢——”賣鹵菜的也輕閑下來,沒了顧客,隻見小店裏三條趕蒼蠅的電轉彩帶不停地飄舞。賣幹貨的那個精明女人也歇了一口氣,拿起紅毛線,邊織邊不甘心地向外瞟,隨時關注著每一個從攤前走過的顧客。

此時菜市場響起一個特別甜綿的童音:“賣麻糍噢!好吃——甜~~”“甜”字由低到高米糖似的拉得溜長,柔婉的鄉音,聽了讓人口中生津。在預先錄製、不斷重複的喇叭聲中,一個穿灰白衣的三十來歲女子,戴著黃草帽,蹬著三輪車,推銷著她自打的糯米麻糍。軟韌韌的麻糍拌著噴香的豆粉、芝麻和白糖。商販們剛好肚子都累空了,紛紛一塊兩塊錢地索買。這時,她的生意好得讓人眼饞。

到下午兩點來鍾,攤位上的菜販子們都顯得無精打采。有的打起了瞌睡,有的剝起了腳指頭,有的懶懶地東張西望,有的幹脆聚堆閑聊打撲克。隻有一個鋪在地上賣板栗的五十多歲老漢,麵對三四個難得的顧客,稱著秤,數著錢,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

黃昏,接近傍晚的菜市場,狼藉疲遝。麵對稀稀落落的匆忙顧客,就像垂暮的老人,慈祥地望著眼前不多的幾個子孫,內心充滿了少有的溫情。

習習飛動的村光

青嫩的早晨

吃完早餐,陽光淡淡的,天不熱。微風在身上吹拂,扶著衣袂藏在毛孔下歇息。有兩個四五歲的孩子,男孩穿短褲短衫,女孩穿花裙子戴太陽帽,潔淨秀氣。他們蹲在門前水泥橋上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