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茶客一陣驚呼,剛端著茶水出來的跑堂也給驚呆了,景夫人與景安臉上更是一片慘然。說時遲那時快,鄰桌那黑胡子漢子嗖地竄過桌來,雙腳使了一個鐵板橋的勢,雙手卻是一招天王托塔,穩穩托住了景寧。
“好漢子!”
“真壯士!”
茶客們紛紛鼓起掌來。那漢子低頭瞧看景寧,卻見他並不害怕,目光溫暖,頗有親近之意。那漢子也是滿懷奇異,平常小孩遇見這架勢,不是驚得呆若木雞也必是哇哇大哭,這娃兒倒是可造之材。
景安搶上前來,拜伏在地就要磕頭,那漢子卻一把拉住他道:“老丈,折殺小人了,區區小事,何須掛齒!”
景夫人也終於回過神來,嚇得煞白的臉流下兩行清淚,上前來斂衽行禮。那漢子也是側身避開,雙手卻將景寧遞到景夫人懷裏,讚道:“這小娃兒,長大後必有出息!”
眾茶客雖然懼怕官差,但見趙五這等橫行霸道,卻也是白眼相視。那漢子更是在轉身時對著趙五放了一個大響屁,眾茶客哄堂大笑。
“你這醃臢!老爺的事你也敢管!”趙五惱羞成怒,抽出腰刀兜頭就砍。那漢子不閃不避,一個虎躍步,左腿踢在趙五握刀的手腕上,喀喇一聲,趙五腕骨已斷,那鋼刀朝天穿過草棚頂不知飛到哪裏去了,右腿接著一記彈腿,徑直踹在趙五的胸膛上,這一腳好大的氣力!那趙五如風箏一樣翻滾著飛出棚內,啪地摔在官道上,口中鮮血狂噴,眼見是不活了。
店內諸人驚得呆了,張春顫抖著嘴唇:“殺……官……造反……了……”手握刀柄卻不敢抽出來。
“呸”地一聲,那漢子往地下吐了口濃痰,道:“遮莫是你這兩個鳥人,就是你那狗皇帝來了,弄出老子的火,也請他吃頓大板刀麵了去!”
張春呆了半響,轉身就逃,那漢子哈哈大笑,道:“跑慢些,老子不追你,帶句話給你那狗官,再胡作非為,欺淩百姓,老子晚上割了他的卵子!”
眾茶客見出了人命,怕惹禍上身,紛紛搶先結帳,一哄而散,隻有店主人愁眉苦臉,心道莫說再開店了,肯定要在大牢裏呆個幾年了,銀錢不到,被當作江洋大盜砍頭也是可能的。
那漢子麵相粗豪,實頗是精明,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店家放心,某必不連累了你!”說著掏出一小錠銀子和一塊半寸長的竹牌塞到店家手裏,竹牌上刻著一對交叉的雙槍,做工頗是精細。
“如果官府追問今天的事,你什麼也不用說,就將這牌子交出去,某包你無事。”那漢子道。店家雖然半信半疑,卻總算抓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也隻能如此了。
那漢子走到景安三人麵前說:“此處距離武寧城不過三四十裏路程了,官軍過不了多久就會前來,你等要去哪裏?”
“小人們準備要去京師。”景安道。
那漢子略一思索,道:“也罷,正好順路,某家就送你們一程,隻不過這官道卻不能走了,你等意下如何?”
景夫人盈盈一拜道:“未亡之人,累及壯士了。”
景寧更是大喜,叫道:“大叔,我要和你學剛才那打架的功夫,保護娘親!”那漢子撫了撫景寧的頭,微笑不語,收拾好行李,背起景寧,道:“走罷。”
這條岔路左走武寧縣城通靈州,右走懷德府,過了淮水,就是興慶府、彰德府,再往前走就是京師了。右路邊側卻是雲山,山勢險峻,延綿上百裏,直插入雲,乃南方難得一見的雄山。那漢子領著眾人,往右叉入一條入山小路。
一路行來,山勢逾高,時值盛夏,紛紛野花競相綻放,爭奇鬥豔,眾人頭頂不時驚起飛鳥,咕咕嘰嘰,野雞、兔子、獐子不時竄過,所幸並沒有碰到猛獸。景夫人和景安新遭慘變,無心欣賞這美景,隻是低頭趕路。隻有景寧孩童心性,雖剛喪父,但一來沒有父親的印象,二來天性活潑,初次出遠門,各種好奇,大叔長大叔短,向那漢子問東問西,那漢子對他很為喜愛,也不厭煩,總是簡短作答。
行了半天,麵前的采樵小路也消失了,那漢子停下來,忽地雙腿在路旁樹身借勢一蹬,雙臂一振,如大鵬一樣落在樹頂,景安和景夫人都是低聲驚呼,隨即麵露喜色,景寧小口圓張,豔羨之色現於顏表。那漢子相看了一下地形,躍下樹來,解開包裹,抽出一把刀來開路。那刀卻也平常,黑黝黝的,隻是刀背比較凝厚,看來並不鋒利,那漢子隨手一揮之下,前麵擋路的樹枝藤蔓卻都是應刀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