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茗這才驚叫出聲,冷汗直下,方才小七隻消慢上一絲半毫,此刻已成兩截了。
隻一瞬,小七卻將那雙太過於靠近他的眼看得真切,那雙眼中除了瘋狂還有憤怒,有仇恨!小七鋼牙咬響:你憑什麼憤怒和仇恨?小七大吼一聲,腳下拿緊,扭身揮出!胡亥隻覺身不由己斜飛出去,心中駭然,隨即擰身穩落於地。還未站穩,忽覺寒光侵肌,一聲極悠遠的龍吟聲中,四下裏忽然水紋層層,這尋常的庭院晶瑩剔透,有如水下宮闕。
愣怔間,勁風撲麵,水寒流星般疾射而至。胡亥雙眉一軒,手中長劍輕飄飄地斜挑而出,卻是後發先至,直指小七的右肋,旁人看來倒像是小七撞到胡亥的劍下一般。小七身在半空,卻也見勢極快,水寒下挑,砍在胡亥劍身之上,借力讓了開去。胡亥身形如魅,小七來不及看清什麼,憑著天生的直覺,橫劍當胸。當的一聲大響,胡亥的劍尖隔著水寒劍身抵在小七的胸口。小七疾身飛退,胡亥的劍尖卻始終抵在他的胸口,死死的壓著水寒。
小七的背已抵在牆上。天地似已靜寂了,小七清楚地聽到寒劍底下心髒的鼓噪聲,緊盯著劍尖的眼,也看到了鼻尖上滴落的汗珠。
胡亥的聲音異常的清晰,唇角噙著一絲冷笑,聲線卻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奇怪地說出這麼一句:“你好!你很好!”
小七抬眼正視他的雙眸,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那裏麵除了熟悉的莫名其妙的憤怒和仇恨,還有興奮如狼的閃光。胡亥第一次正視小七,此刻的小七不再是一隻可有可無的飄絮豢養的寵物,而是一個值得一戰的對手。
胡亥本是天生的劍客,卻沉浸在酒色中太久太久了。小七讓他嗅到了久違的危險的氣息,喚醒了他體內沉睡的猛獸。胡亥忽然撤劍疾退,立於一丈開外,冷冷地看著小七。
小七靠在牆上,大口地喘著氣,這一刻沒有危險,他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恐懼。飄絮看著數丈開外靜立的兩人,緊握的手心慢慢的放鬆,涼風吹入汗濕了的掌心,微微的涼。芫茗立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隻有微風吹來遠遠的簷鈴聲。
這一戰太重要,若敗,小七沒有第二次機會了。麵前這個人已經將他當作對手,不會再放過他了。
飄絮遠遠的坐在那一頭,手心都已濕透了,她可以感受到小七的恐懼。胡亥當了皇帝之後,飄絮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出手,他身上時時縈繞的令人窒息的恐懼的氣息在酒色犬馬之間漸漸地淡了許多。飄絮對他的懼怕漸漸的淡了,更兼小七幾月前傷過他,飄絮心裏升騰起一個希望,或許小七真的能殺了他!
現在飄絮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害怕,那麼的卑劣。從一開始就將這個希望強加給小七,將這個可怕的魔鬼推在小七的麵前,逼迫他去麵對。飄絮覺得那麼的悲哀,她欠小七的太多太多了。
飄絮模糊的視線裏,小七慢慢地挺直腰杆,冷汗還在臉上閃光,恐懼卻慢慢的,從心裏褪去。這一刻,恐懼什麼都做不到!握著水寒的手慢慢的收緊,掌心裏是堅硬而溫暖的令人安心的物體。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胡亥驚訝地看到他臉上的微笑。沒錯,這一刻,能夠倚靠的隻有這雙手和手裏的這把劍!
小七尚未動手,手中的水寒忽然光芒暴漲,龍吟輕嘯,直入雲霄。胡亥以為自己看錯了,微一愣神,勁風撲麵,小七已撲了上來,就在這一愣之間,小七的水寒已攻入他的防禦範圍。胡亥出手如電,叮叮叮幾聲長劍相交之聲。小七占了先機,這幾劍刺得奇快無比,胡亥身形如魅,若後退兩步,便可轉圜,小七絕不能追上他的。胡亥雙眉緊蹙,心中愈發的狂躁,為什麼所有的人麵對他都是這樣的表情!手中愈快,他不會後退,怎麼能被這個一開始就在自己手中慘敗的人逼退?莫說退兩步,就是一步也不能夠!胡亥忽然大喝一聲,長劍上輪,右腋下露出老大的破綻,小七心中一跳,想也不想便長劍直入!
右首的天空忽然黑了,小七的心也忽然空空的,時間變得很長,小七聽到心髒恐懼的聲音,電光火石之間,有一個想法死死的攫住了他的神經。他覺得自己快要被一座山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