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2 / 3)

“瞎說!”蔣介石掃了一眼狡黠而笑的宋美齡,覺得她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忙又問,“你有什麼根據?”

“喏!放在桌上的挎包中有一份《新聞報》,你看看就明白了。”

蔣介石趨步走到桌前,從宋美齡那個入時的小挎包中取出一張六月三日的《新聞報》,展開一看怔住了,少頃,操著責備的口氣說:“如此重要的消息,你昨天夜裏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原想在你最興奮的時刻告訴你,沒想到你太使我失望了!我一氣之下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蔣介石一聽怒氣驟生,剛想發火,但一看宋美齡那不悅的麵色,旋即咳了一聲,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再次把視點集中到這條新聞上:

張作霖眷屬一日晨出京,張作霖定一日晚行,政局由北京國務院代為維持。

蔣介石沉吟片刻,伸出右手看了看表,時針已經指向六字,他放下這張《新聞報》,轉身取來一份密電,淡淡地一笑:

“這條消息不可靠,現在是六月四日清晨六時,我的情報人員怎麼還沒送來消息?這是張作霖六月二日在北京發表的出關通電,你看看就明白了。”

宋美齡接過這份密電,欠起上身,斜倚著床頭,認真地看了起來:

各省軍民長官、各軍團長、各軍長、各法團、全國父老同鑒:曩以內亂未已,波及外交,曾經通電全國撤退各路軍事,表示息爭意旨,諒邀鑒察。方期彼此覺悟,早靖纖粉,既釋友邦之憂疑,複泯未來之赤禍。乃外交之責難方殷,而同室之操戈未休,瞬將喋血京畿,轉恐禍延中外。溯自頻年用兵,商價失業,物力凋殘,百姓流離,餓殍載道,實已慘不忍言。若再周旋武力,徒苦吾民,既乖討赤初衷,亦背息爭本旨。上年膺此艱巨,本為救國而來,今救國誌願未償,決不忍窮兵黷武。爰整飭所部退出京師,所有中央政務暫交國務院攝理,軍事歸各軍團長負責。此後政治問題,悉聽國民裁決。總之,共和國家,主權在民。天下公器,唯德能守。作霖戎馬半生,飽經世交,但期與民有益,無事不可犧牲。所冀中華國祚不因我而斬,共產赤化不自我而興。此則可告無罪於天下後世者也。特布區區,至希亮察。張作霖冬日。

宋美齡懂得冬日即二日。她反複看了兩遍這份密電,遂否決了《新聞報》的消息,讚同了蔣介石的意見。由此她知道了蔣介石的耳目遍及南北,誰也逃脫不了他的監視。她不禁地肅然起敬,暗自歎曰:“厲害!”她轉念再一想,像這樣重要的密電,蔣介石事前未曾相告,這說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低了!不禁黯然。遂又產生了在政治上要與蔣介石抗衡的念頭。

“叮叮……”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蔣介石大步走到桌前,拿起了話機:“喂!我是中正,你是誰啊?”

“我是張群。總司令鞍馬勞頓,晝夜操勞,尚未起床吧?”

“不,不!我早已起床了。嶽軍,清早就來電話,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相告吧?”

“總司令!《新聞報》刊載的胡帥出關的消息,你見到了吧?”

“見到了!我分析了這條消息的內容,不可靠。”

“不!十分可靠。”

“有什麼憑據嗎?”

“昨天夜裏,上海方麵的杜大耳朵生怕影響你的休息,給我打來了緊急電話,詳細談了這則消息的來源和內容。”

所謂上海方麵的杜大耳朵,即青幫頭子杜月笙。當年,蔣介石和張群等小兄弟混跡上海灘的時候,杜大耳朵是他們的舍錢恩人。後來,蔣介石以北伐總司令的身份進駐上海以後,杜大耳朵等人又是策劃“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把蔣介石推上新軍閥寶座的後台老板。由於杜月笙兩耳垂肩,自稱天生的福相。蔣介石和張群等人私下則以杜大耳朵稱謂。蔣介石聽說杜月笙夜裏掛來了長途電話,很是自然地想到了有重要情報見告。故嚴肅地說:“嶽軍!快把杜老板的電話內容告訴我吧。”

“是!”張群旋即報告了杜月笙的電話內容。

六月三日,杜月笙由《新聞報》獲悉張作霖出關的消息以後,遂派和《新聞報》有關係的親信弟子查詢、核實。發電者為知名記者顧執中,原電文是:“弟擬於本日晚偕小妾離京,所有家務,由郭務院先生代為管理。”收電人為“達哉”。他認為顧執中隻身北上赴京采訪,即使離京他住,也無電告的必要,況且顧執中先生並無小妾,因而他斷定離京的是張作霖。至於“郭務院”三字,乃國務院的諧音,因此原電文“所有家務由郭務院先生代為管理”的本意,應是消息中“政局由北京國務院代為維持”。杜月笙深知這條消息的重要,當夜即通知了南京。

蔣介石第二次北伐的終極目的,是把張作霖從陸海軍大元帥的寶座上拉下來,並將其數十萬奉軍趕回關外,一統長城以南的江山。如今,這位胡帥真的兵不血刃地離京出關了。蔣介石首先想到的不是彈冠相慶,而是如何均分這一勝利果實。他考慮的是誰入主北京,接任這位胡帥留下的權力空缺,對自己更有利些。因此,便以命令的口吻說:“嶽軍!立即通知有關的同誌,八點準時在黃埔路官邸開會。”

今天參加黃埔路官邸會議的隻有兩人:張群和何成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