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從拖拉機手到中校軍官 (2 / 2)

說到這兒,王大哥停了下來,他把頭扭向窗外,過了好大一會,他才轉過身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看著他不到五十歲,已是滿頭花白的頭發,我想這白發是他生活的見證,這白發下埋藏著許多感人的故事。

後來我到管理處工作,分管行政這一塊。早晨要組織出操,打掃衛生。其中分管司機班,跟老司機學習了一年多,終於拿到了駕駛本。有時有緊急事,司機不夠用,我就親自開車跑一趟。孩子跟我來部隊後,我聯係讓他上了幼兒園,那時幼兒園沒有讓住的,所以天天接他回來,我們那時住集體宿舍,兩個人一個房間,兒子就和我擠一張單人床睡。早起去出操或打掃衛生,怕他醒來鬧,每天走時就在枕頭邊給他放一塊糖或一個蘋果,有時回來還沒醒,有時回來看他坐在那兒啃蘋果。晚上累了,一躺就睡著了,半夜睡來,趕緊起來給他洗衣服,幼兒園的老師說,你真不容易,他母親不在身邊,但王軍穿的比誰家的孩子都幹淨。

89年我帶兩個司機去珠海接一輛豐田麵包車。走時領導交待,一是注意行車安全,第二還是安全問題,不要夜間行駛。走到後我們住在一個小旅館,離開前一個轉業回珠海的幹部,聽說我們去了,找到我們後,最後一夜非安排我們住賓館去,晚上兩位司機說咱到樓下轉轉,我說你們去吧,我先洗個澡。他們去後,我就去衛生間洗澡,剛洗一會,電話響了,我出來接電話,裏邊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先生,你寂寞嗎,讓我上來陪陪你。我一聽可嚇壞了,我壯了壯膽子說,我是公安局的,你不要胡鬧。那女人說,喲,大哥,你真會開玩笑,哪個房間住什麼人我們還不知道,這兒絕對安全,公安局有行動,我們會提前知道的,你等著,我上來了。我忙擦了擦身子,趕緊穿上了軍裝。不大一會,有人敲門,我不敢吱聲。停了一會,又敲。我去開了門,一個小姐站在門口對著我笑。我問你找誰?她說找你。我說我不認識你。她歪著頭說,現在咱們不是認識了嗎?說著她就要進屋,我說我是軍人,請你也自重些。說完關門後上了鎖。我沒再去洗澡,躺下看報紙。過了不大一會,又有人敲門,我在屋內不言聲。敲門聲一直不停,沒辦法我趕緊起來又把軍裝穿戴整齊。敲門聲響了好大一會,他們倆開始笑著在外邊喊我開門,又叫這兩個小子嚇我一回。我們回來時走郴州、嶽陽、武漢,三天後本應在信陽住下第二天再走,可沒找到有停車場的住處,我們商量了一下,說反正到了北方了,咱們再住前趕路吧。晚上八點多到河南確山附近時,前邊被一堆沙子堵住了去路。我們正在猶豫怎麼辦時,從路邊的黑影裏竄出來二、三十人,手拿木棒圍了上來。我告訴司機不要熄火,萬一打起來,撞著一個是一個。後來他們走上來,一個領頭的說,弟兄們等了很久了,哥們,借個小錢花。我們說,我們是軍人,沒有錢。他們就使勁的看前後的車牌子,我們問你們要多少錢,他們說一百。後來我們的一個司機從兜裏掏了一把錢遞過去,說就這些了。他們放行了,但我們不敢向前走了,我們趕緊調頭向回走,沒走多遠碰上一個大卡車,碰巧也是軍車。我們說前邊有截路的,有沒有別的路能繞過前邊去,他們說還有一條路能過去,就是遠點。我們帶路,你們就在後邊跟著走就行。後來我問司機,你剛才給了有多少錢。他說有一張伍元的,一張兩元的,剩下就全是毛票了。我們一起大笑起來。原來他們截去一共還不到十元錢。幸虧是個大黑天。

過去生活困難,家裏也窮。我父親去世時,49歲,得肺結核死的。那年我27歲,兩個弟弟兩個妹妹還都沒結婚。後來我大弟結婚,我把一塊北京牌手表都賣了。賣了伍十塊錢。那塊表是李政委在北京手表廠支左時得到的,後來送給了我。現在生活好了,等退休了,中國入世後車便宜了,買輛小車開開,正兒八經的過過開車的癮。

生活的磨難沒把他壓垮,倒把他煆練成了一個說話幽默,對世事達觀,愛於助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