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節 兩大社會思潮(1 / 3)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個建議是董仲舒提出來的。所以要探討這一問題,就要從董仲舒的建議談起。董仲舒在《舉賢良對策》(《天人三策》,以下簡稱《對策》)有這樣一段話

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無)以持一統;法製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說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董仲舒要求對儒家以外的百家學說“皆絕其道”,使“邪辟之說滅息”。這個建議就是說要“絕滅”百家,在思想領域實行專製。其建議很容易讓人理解為不讓讀儒家以外的書,不許儒家以外各家的學者做官。

漢武帝即位的建元元年(前140)出現了一次尊儒活動。在這次活動過程中,丞相衛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奏可。”

這一奏議提出要罷申、商、韓法家和治蘇泰、張儀縱橫家兩個學派的學者,罷除的範圍限製在這年所舉賢良方正之中。

究其做法,事出有因,由於酷愛黃老之學的竇太後健在,武帝正迷信陰陽家、方士,提“罷黜百家”顯然不合時宜。值得注意的是,參加這次活動的會稽人莊助(嚴助)因對策深受武帝賞識,被擺為中大夫,而莊助就恰是一位治縱橫術的學者。這次會議之後過了八個月,建元元年六月衛綰以“景帝病時諸官囚多坐不辜(罪)者不任職”為名被免去了丞相職務。

在同月,武帝任命竇太後的侄兒竇嬰為丞相,武帝舅父田蚡為太尉。這使政治、學術思想領域內的鬥爭進一步激化。在竇、田二人推動下,儒家治《詩》學者申公的兩個弟子,趙綰為禦史大夫、王臧為郎中令,二人議立明堂、尊儒。武帝用安車蒲輪請來申公,並接見。

不僅如此,趙綰出麵要求不向竇太後奏事,把竇太後排除於朝政之外。為此,竇太後大怒,遂導致趙綰、王臧下獄自殺,丞相竇嬰、太尉田蚡免職。

建元二年(前139)冬十月“禦史大夫趙綰坐請毋奏事太皇太後,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獄,自殺。丞相嬰。太尉蚡免。”注引應劭曰:“太後素好黃老術,非薄五經,因欲絕奏事太後,太後怒,故殺之。”

這次事件是對儒家執政者的一次嚴重打擊。此後,武帝又把雜家東方朔、縱橫家主父偃、徐樂等人羅致在左右。

建元一、二年的尊儒活動遭到了重大挫折,至於董仲舒“罷黜百家”的建議根本無法執行。

漢武帝建元五年(前136)又發生了“置五經博士”和罷各家傳記博士的事件。這是武帝尊儒的又一重大舉措。

建元五年春“置五經博士”。東漢經學家趙岐在《孟子題辭解》中說:“漢興,除秦虐禁,開延道德,孝文皇帝欲廣遊學之路,《論語》、《孟子》、《孝經》、《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而已。”注疏中說:《論語》、《孟子》等為傳。

既然如此,自然“黃老、刑名百家之言”等有關的傳記博士統統被罷黜了。而所謂“獨立五經”,就是國家隻立儒學的五經博士,儒學成了國學、官學,其他國立的傳記博士統統被罷除,地位下降。

就一從這個意義上講,有的學者更認為,這就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個解釋可以說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仔細推敲,這個解釋存在著以下兩個問題:

當時《論語》、《孟子》也被列入傳記博士而被罷除,既然其他各家的國家所立傳記博士被罷除被視為“罷黜百家”,《論語》、《孟子》所設傳記博士被罷除,是否可以說儒家也被“罷黜”了呢?

罷除了各家的傳記博士,並非不讓讀各家的書。

清王國維說:置五經博士後,“《論語》、《孝經》、《孟子》、《爾雅》雖同時並罷,其罷之意則不同。《孟子》以其為諸子而罷之。至《論語》、《孝經》,則以受經與不受經者皆誦習之,不宜限於博士而罷之者也”。並進而明確指出:“武帝罷傳記博士,專立五經,乃除中學科目於大學之中,非遂廢中小學”。

據王國維的意見,六藝(經)為漢大學科目,《論語》、《孝經》為漢代中學必修科目。這就是說《論語》、《孝經》等儒家經典雖然國家不設博士,但是並沒有罷除。

至於《孟子》等諸子傳記雖非中小學必修科目,也可以學習、流傳、收藏,所以也未罷除。《漢書·藝文誌》說武帝時搜求遺書,不僅搜求儒家經籍,“諸子傳說,皆充秘府”,也妥為搜求、保存、收藏。

漢武帝在置五經博士後,社會上也是可以收藏、學習、研究諸子百家的著作的。如“楊王孫者,孝武時人也,學黃老之術,家業千金,厚自奉養生”。再如成帝時成都嚴君平研究黃老之術,並著書十餘萬言,曾教“授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