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3)

叫不叫?喬小珍的手像在灤河大堤上擰田春林一樣轉了一圈。田凱有些招架不住,翹著一隻腳跳幾跳,嘴裏“咕咕”叫了幾聲。喬小珍鬆開手得意地說,大夥聽到沒有?想跟我打賭,哼!

田凱跳到一邊說,美得你,我那是學布穀鳥叫!你知道布穀鳥咋叫嗎?它的叫聲是“貝兒咕、貝兒咕”,叫你姑奶奶也是一個“笨姑”。

你耍賴,不講信用!喬小珍覺得上了當,跳過去又要擰田凱的耳朵。田凱邊躲邊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又不是臘月的生日,咋老動手動腳的!

再說,咱打的賭還沒準兒誰輸誰贏呢?弄不好你得乖乖叫我一聲哥哥,豬哥、貓哥、狗哥都可以叫,千萬別叫情哥哥!

喬小珍說,別做美夢了!春林哥一個大活人在這兒戳著,你還能贏?田凱說,那也不見得,剛才你是不是說,春林哥是今兒個回來的?喬小珍不知道田凱在下圈套,痛快回答,就是今兒個麼,難道還是昨兒個?東鳳坨一帶方言,把今天叫今兒個,明天叫明兒個,上午叫前晌兒,中午叫晌火,晚上叫後陰,夜裏叫黑介。田凱要繞的圈子就在這裏,聽完喬小珍的回答,說,你承認說的是今兒個就中!然後問田大媽,大媽,春林哥是啥時候進的家門?田大媽不知道兩人在鬥心眼兒,笑笑說,今兒個後陰,日頭沒了後……聽完田大媽的話,田凱對喬小珍說,聽清了吧,田大媽說的是今兒個後陰,不是今兒個。今兒個後陰和今兒個在時間上是兩個概念,所以呀這賭該輸的是你,還是乖乖叫我一聲哥哥吧!哥們兒後陰飯前,還來過春林哥家,沒見他回來。沒有這個把握,能跟你打賭!

喬小珍聽田凱這樣說,氣得跺跺腳說,你這是胡攪蠻纏,強詞奪理!田凱說,我這可是邏輯推理,概念清楚,不信讓大夥兒評評這個理。立秋說,你這是啥理?我看是小毛驢拉磨——隻有道兒沒有裏(理)。這邊年輕人的笑鬧聲,驚動了東間壁的三和尚田自高,他隔著兩院間的高粱秫秸寨子朝這邊張望一陣,摩挲著光葫蘆腦袋,叫了一聲,嬸子。田大媽循聲望去,看清那葫蘆腦袋說,是自高哇,有事吧?田自高吭哧一陣說,也沒啥事,問問嬸兒還有沒有剩飯。田大媽問,咋,又沒做飯?田自高說,也不是,嫌一天三頓奔鍋奔灶麻煩,早晨把晌火和後陰飯都做了出來,沒想到這天太熱,剛才去揭鍋,那白大米飯長出綠毛,沒法吃啦。田大媽歎口氣說,屋裏沒個人就是不中,快過來吧,鍋裏還有麵條。田自高嘴裏叫了聲“得令”,夾著飯碗過來。田大媽盛上麵條,見沒有筷子,正要去找。田自高說不用,順手從高粱秫秸上撅下兩根箭杆,扒拉著麵條吃起來。見年輕人看著他笑,說,你們笑啥?這筷子綠色又環保,比城裏飯店的一次性筷子可衛生多了。

田凱說,自高哥就是有經濟頭腦,電視上說,一次性筷子一年要消耗好多木材,換成箭杆兒,既能為國家節省木材,還能廢物利用。

田自高說,田嘎子說得對著呢!這東西既經濟又實惠,不用加工,還使著輕巧,推向市場肯定有銷路。

喬小珍說,這可是一大發明,你明兒個快去申請專利吧。申請晚了,發明權就不是你的了,那可是咱東鳳坨村一大損失!

田春林吃完飯,招呼大家坐下,本想說說“青年之家”,幾個人卻圍住他問起城裏的事。田凱瞥一眼喬小珍說,聽說城裏年輕人搞對象,有點意思就在大馬路上挎著胳膊走?

大鬧在城裏打過工,見過些世麵,說,那算啥!去年我在喬守金建築公司幹活,工地正好在一個公園旁邊,裏麵椅子上一對對、一雙雙大白天就抱著腦袋吃西瓜似的啃,有的還鑽到樹棵子裏不知去幹啥。沒事時,我們就爬到腳手架上去看西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