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珍不願聽這些,點著幾個人的鼻子說,看你們這點出息,一個個豬八戒的徒弟——媳婦迷!
田凱等的就是喬小珍開口,說喬小珍同誌,你別騎驢的不知道趕腳的苦,眼下莊稼院裏女同胞金貴,這幾年咱東鳳坨,別說是鳳凰,連老母雞都飛走了。全村光棍就像縣裏培養幹部,都成三梯隊啦!求求你帶個好頭,也做做姐妹們的工作,為了咱東鳳坨的興旺發達、後繼有人,為了我們男同胞不吃光棍苦、不受光棍罪,別舍近求遠啦!
喬小珍說,這好辦!“魏寶娟”不是還沒嫁出去嗎?讓三和尚給你做做媒。聽了喬小珍的話,大夥笑起來,就連坐在旁邊的田大媽老兩口也笑出了聲。“魏寶娟”是東鳳坨村的一個典故,出自三和尚田自高。田自高之所以被叫作三和尚,是因為村裏還有兩個歲數比他大的光棍——大和尚田大明白和二和尚喬大舌頭。三個和尚沒事常在田自高家裏湊熱鬧,田自高也常拿他倆開玩笑。一個下雨天,三個和尚又湊在一塊,田自高去茅房看到豬圈裏的老母豬,來了靈感,回來後對田大明白說,給你介紹個對象咋樣?
田大明白上過田自高介紹老母豬的當,說,又是老朱(豬)家的大閨女唄?田自高鄭重其事地說,這回是真的,有名有姓,灤河東魏家莊的,和立秋媽魏寶蘭一個村,名字叫魏寶娟。田大明白聽田自高說得有鼻子有眼,名字也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說那肯定不是瞎子聾子,就是瘸子拐子,要不就是傻子!田自高說,不瞎不聾、不瘸不拐、也不傻不呆,就是有點氣管炎,睡覺時愛打呼嚕。
田大明白說,這不礙事,我睡覺也愛打呼嚕。田自高又說,還飯量大,吃得多點兒,但不挑食。田大明白說,這也不怕,現在又不是六零年挨餓,咱地裏糧食多的是,還怕多張嘴。
田自高見田大明白信以為真了,一拍大腿說,這兩條都不嫌,那長相和打扮可是沒得說,一根大辮子耷拉到屁股後頭,腳上穿著黑色尖皮鞋,身上一年四季雙排扣皮夾克!
聽到這兒,田大明白已知道,那根大辮子是豬尾巴,雙排扣皮夾克是豬奶子,仍疑惑地問,你不是說叫魏寶娟嗎?咋又整老朱(豬)家去了!
田自高說,魏寶娟,喂——飽——圈——,喂飽了圈起來,你說是啥東西?田自高把那碗麵條吃完了,見他編的這個故事,到現在還這樣引人發笑,說你們幾個別急,我這裏還有胡各莊的胡麗英、黃坨的黃月仙沒嫁出去呢,看看介紹給哪個?
喬小珍拉起田自高說,快回你那廟裏呆著去,我們這兒還有正事!田自高站起來拍拍肚子說,又湊合了一頓,小夥子們別著急,打光棍有打光棍的好處,一個人吃飽連狗都喂了。等過幾年,我收你們做徒弟,咱真的在東鳳坨蓋座廟,我當方丈,你們去托缽化緣。
說完晃著身子走了,邊走邊用樂亭大鼓調哼著“光棍苦”:
光棍苦,光棍苦,一苦沒人縫衣服,二苦沒人把飯煮,三苦沒人溫被褥,四苦沒人問寒暑。
聽著田自高哼唱,年輕人的心沉重起來,一個個耷拉下腦袋不再說話。喬小珍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生氣地說,咋啦,你們都啞巴啦?田嘎子,你那些俏皮話呢?
田凱沒好氣地說,你要我說啥?明兒個就在果園裏掛個少林寺的牌子!立秋悶聲悶氣地說,咱東鳳坨的小夥子,就是窩囊、窩火!大鬧說,科長,你還窩火?結婚證都領了。有了結婚證,就有駕駛執照了,都是準新郎啦!田凱說,能不窩火嗎?有了駕照卻不讓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