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能整到司太極呢?” 
“事情是他叫人做的,現在鬧大了,龍在田一定會找他,他可不能不管。” 
“他付了五千兩黃金就不必再負責任。” 
姚秀姑道:“司太極的權力雖大,但是還沒辦法一下拿出五千兩黃金來,這是根本沒有的事,何況司太極還不是最有權力的人,上麵還有個鄭和呢,他不會批準這筆開支的,這是於三的一個借口……” 
梅玉被提醒了道:“對了,鄭和,我倒忘了他了,他根本是知道我們跟皇帝有聯絡的,到雲南去也是他授意的,所以他一定不會允許司太極夾在裏麵胡鬧,我該去找找他,叫他管束司太極一下,免得老是陰魂不散地纏著我。”、 
“兄弟!鄭和追隨燕王到燕京新都去了,難道你還打算跑一趟燕京不成?” 
“不必,鄭和自己上燕京去了,他的侄鄭龍一定還在南方主管這件事,跟鄭龍談談就行了。” 
姚秀姑道:“這倒也是個辦法,鄭家雖忠於燕王,但對建皇帝還算顧念舊情,不會趕盡殺絕,找鄭龍談談也好,我們不怕官方的人,但也不能老是跟他們作對,到了縣城我們分頭辦事。” 
巴陵是個山城,也是後來的重慶府,正當嘉陵江和揚江的交會口,地位十分重要,也相當熱鬧。 
巴陵有一家鏢局——四川鏢局,局主兼總鏢頭一劍擎天巴山義名震兩江,跟姚天星生前是過命的交情。 
四川鏢局和廣源鏢局,在業務上也互有來往協助,所以他們徑直投向了四川鏢局,難得的是巴山義恰好也在局,聽說廣源的鏢被劫,而且是龍在田下的手,當時就火了:“這還得了,龍在田已經金盆洗手了,還幹這種事,太藐視江湖道義了,我一定 
要他還出個公道來。” 
“巴大哥,龍在田自己知道理屈,所以他才隱而不出,叫他手下人出麵。” 
“誰出麵也不行,隻要是他隱龍莊的人幹的,他龍老兒就別想脫得了關係。弟妹!你放開手幹好了,愚兄全力支持你,在一個月之內,把能請到的江湖朋友全請來,也知會一下所有的綠林道朋友……” 
“謝謝大哥!” 
“不必謝我,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幹鏢行的人絕不會同行相嫉,因為我們隻有團結一氣,才能夠站得住腳。” 
鏢行是世間最團結的一種行業,別的同行都會互相打擊,隻有鏢行業卻是互相幫助,互為聲援,不管規模大小都是如此,因為他們必須如此,才能與綠林道分庭抗禮,結成一股勢力,大家同存下去。 
巴山義的四川德局規模很大;人手也多,才兩三天,他們已經把武林帖準備妥當散了出去。 
那是一件轟動川的大事,鄰近一點的江湖人,老早就趕來問內情了,稍遠的人也在接到消息後準備趕來了。 
梅玉沒什麼事,他在街上逛著,他希望能碰到一個官方的人,他也碰上過不少官方的人,但是他沒有主動的去聯絡,他知道鄭龍的人,會主動地向他聯絡的。 
但是他很失望,卻一直沒有人向他搭訕,好在他不急,這種事本就急不得的。 
直到會前的前兩天,三山五嶽的好漢都差不多會齊在巴陵縣城了,梅玉仍然在街上逛著,終於有人上前跟他打招呼了,那是一個穿便衣的,不過梅玉卻認得,這人是跟在鄭龍身邊的。 
那人並沒有直接向他聯絡,隻是走在他身邊,而且他旁邊還有一個人,那人偏頭向著另外一邊,好像是在跟他的同伴說話。 
但話卻是說給梅玉聽的:“小侯,一直往前走,街尾有家利盛南貨行,進去買四兩燕窩,兩斤雲耳,自會有人招呼你的。” 
說完話,那兩個人已經越過他前行了。 
而且拐入了另一條街,似乎完全不認識他,梅玉覺得很奇怪,鄭三寶既是大內密探的總頭兒,鄭龍是經他叔叔直接派出的代表,也該是最具權威的人了,為什麼還要那麼神秘呢? 
不過梅玉還是遵照那人的話,信步向前走去,來到街尾,果然看見了那家南貨行,門麵很大,貨色也很齊全,光顧的人很多。 
他來到櫃台上,有個夥計很客氣地招呼他:“客官,你老人家要買些什麼?” 
四川人做生意很和氣,梅玉的年紀不大,老人家隻是一個尊稱,梅玉淡淡地道:“四兩燕窩,兩斤雲耳。” 
“哦!你老人家要哪一種燕窩?” 
梅玉出身公侯之家,倒還沒有被這個問題難倒。 
他依然平淡地道:“當然是白燕,最好的那一種,雲耳也一樣,要銀耳,你可別拿次貨來敷衍。” 
“是!是!不過客官,這兩種東西都很貴?” 
“我知道,別管價錢,隻問你們有沒有這種貨?” 
“有!有!小號是本城最大的店了,若是小號也沒貨,別處就絕不會有了,你老人家請到後廳來,那些貨很名貴,小號都放在後麵,請到後廳去看貨。” 
他恭恭敬敬地把梅玉請到後廳,先讓梅玉坐下,才又告訴說要去請掌櫃的出來接待,然後離開了。 
沒等多久,才看見鄭龍伴著一個白白淨淨的年人踱了進來。 
鄭龍首先抱拳道:“對不起,果然是小侯,勞你久等了.在下介紹一下,這位是鎮南王府記室蕭期蕭先生,是王爺最信任的人。” 
蕭期也拱手道:“小侯到鎮南關,就是學生接待的,小侯想必記得。” 
梅玉自然記得他,而且在金陵也見過,他曾跟沐榮一起進京,是沐榮的身邊人。 
因此他抱拳道:“在下再次途經鎮南時,剛好趕上老王爺大殮,在下怕給王爺惹麻煩,所以沒去行禮,想必王爺能見諒的。” 
蕭期笑道:“王爺當然明白,對小侯隻感到十分歉意,他沒有想到會給小侯惹來這麼多的麻煩。” 
梅玉怔了怔:“王爺給我惹來麻煩?” 
“是的,小侯遇見的一切麻煩,都是王爺所引起的,王爺本來想插手的,可是王爺知道,他若一插手,小侯的麻煩可能會更多,因為王爺自己也有麻煩。” 
梅玉歎了一聲:“我的事王爺都清楚?” 
“是的!在雲南,小侯遭遇到的任何事,遇到的任何人,王爺都知道,沐王府威鎮雲南多年,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所以對地方上大大小小的事,王爺都不會放過。” 
梅玉苦笑一聲道:“抱歉的該是我,王爺的那些麻煩,都是我帶來的。” 
蕭期一笑道:“這倒不然,沒有小侯也會有別人,王爺的麻煩不是哪一個人,而是他手所掌的權以及在雲南所領的大軍。” 
這話倒也不錯,鎮南王如果沒有手上的大軍,沒有舉足輕重的力量,燕王不會猜忌他,也不會派人來瞧他動靜了。 
何況老王爺是建帝的顧命大臣,建帝登基後,對雲南更是百般敬重,把鎮國公晉封為鎮南王,擴充了封地,使他們領略西南七省,更特旨令著他擴充軍隊到十五萬人,由國庫拔了一筆巨款作為經費,原因無他,也是希望以這一支軍隊來鎮定國脈 
的。 
這種寄重就是對沐家特別信任的意思,所以建帝有了難,沐家該責無旁貸地響應支援,所以梅玉才會找了去,哪知道卻是皇帝自己打了退堂鼓。 
聽了蕭期的話,梅玉心好過了一點。 
蕭期道:“學生此番跟鄭大人一起來,是專程為了小侯,聽說小侯保的鏢出了問題,而且是龍在田下的手,王爺感到很納悶,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梅玉道:“但就偏偏發生了。” 
他把經過說了一遍。 
然後又道:“五千兩黃金為酬之說在有無之間,但龍在田受人之托則殆無疑問,我們現在弄不清的是背後是誰在主使,若說司太極,則他似乎沒有這麼大的勢力,能壓得龍老頭兒低頭聽命。” 
鄭龍點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來,那就差不多了,這件事出麵的可能是司太極,但背後的主使者,恐怕是另外的一批人。” 
梅玉一怔道:“居然另外還有一批人?” 
“是的!這批人由穀王朱穗和兵部侍郎李景隆等幾個人為首,在建皇帝時很不得意……” 
梅玉道:“李景隆以兵部侍郎兼任門提督,受祿何等深厚還算不得意。” 
鄭龍一笑道:“他的官兒做得不小,可是卻時常受到密探的幹預,還不如一個錦衣衛指揮使神氣,心難免窩囊,小侯官場上得意與否,不是與官位大小論,而是以權勢論的,他手不掌大權,就是不算得意。” 
梅玉對朝政內情是不太清楚,於是道:“那又如何?” 
鄭龍道:“在建皇帝麵前不得意,他自然要另作打算,早就與當今暗通聲氣,當今兵臨城下時,就是他們兩個人開城放進燕軍的,若沒有他們這一下,金陵多守些日,大勢還很難說。” 
梅玉一歎道:“他們現在可得意了?” 
“是的,穀王朱穗和李景隆都抖了起來,李景隆升了兵部尚書,穀王則力爭大內密探統領。” 
“那不是要向令叔爭權了嗎?” 
“不錯!可是他們還是爭不過的,家叔和今上是從小到大的交情,親逾手足,而且今上城府頗深,絕不會把密探大權交給別人的。” 
“燕王對令叔倒是放心得很!” 
“永樂皇帝對誰都不會太放心,隻不過家叔身兼數職,掌權再大也不可能跟他爭皇帝做,所以他才較為安心。” 
梅玉點點頭,太祖皇帝有鑒於曆代宦官弄權之患,親頒規誡,著令宦官不得直接幹政,刻在鐵牌上,豎於宮門之前,要孫永遵勿矢,所以不管太監們如何弄權,都隻能在背後搗亂,始終不能正式地出任官吏,不能直接當政。 
所以鄭和雖然主領了全國密探,卻隻能把他的侄鄭龍提拔到錦衣衛指揮使的任上,而無法自己出麵。 
鄭龍道:“不過那一批人始終不死心,力求表現,想邀功把家叔擠下去,目前永樂皇帝最關心的是兩件事,一是建皇帝的下落不明,第二就是雲南沐家的態度,所以他們才多方設法來留難小侯。” 
梅玉憤然道:“擠我有什麼用?” 
蕭期微笑道:“話不能這麼說的,他們倒沒摸錯方向,事實上小侯對這兩件事都有關係。” 
梅玉微微色變,蕭期道:“小侯放心,這個地方是王爺設置的秘店,任何話在這兒說都不怕傳出去的,而且鄭大人與王爺也有了協商與默契。” 
梅玉道:“王爺跟鄭公公達成了什麼協議?” 
蕭期道:“王爺已有一道奏章交給了鄭大人,請鄭公公轉達皇帝,表示了輸誠效忠之意。” 
梅玉臉色一變。 
蕭期道:“這是見過小侯後才修的表章,建皇帝自己沒有任何表示,王爺必須表示態度,這可不是容拖的。” 
梅玉默然不語。 
蕭期道:“小侯放心好了,上表輸誠是不得已之舉,沐氏一族沐恩深重,總不能作朱家的叛臣,但王爺答應小侯的話也絕對有效。” 
“他都已經上表稱臣了,還作什麼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