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後,黃遠生選擇新聞記者為終身職業,除兼任上海《時報》、《申報》駐京特約撰述外,1912年11月21日,又同藍公武、張君勱合辦《少年中國周刊》。在指斥時弊、主持公道,啟迪民智方麵起到了積極作用。黃遠生、藍公武、張君勱三人被譽為“新中國三少年”。《少年中國周刊》,也因“敢言直諫,屢批逆鱗”,被看作“總統府的都察院”。每期刊印2000份,出版後不數小時內,即以告罄。創刊不久,內外之議蜂起,有誇獎過甚者,有妄相精度者,亦有平日同誌以矯激相規者。影響之大,波及國內外。正因為時局動蕩,禁忌又多,廣大讀者出於切身利益的需要,都非常關心政局的變化。《少年中國周刊》則“今盡吾黨良心之所欲言者,一新政治或社會之空氣”。黃遠生的政治理想是在中國實現真正的“平民政治”,即中國特色的資產階級民主立憲政治。他說:“立憲的政治,今世界之大勢也。世界不立憲之國家,其所有存者,今幾何矣。然同一立憲,要自有本國之特性。”黃遠生認為,民國建立後,中國並未實現真正的“平民政治”,國民仍處於奴隸地位,國家也隻有專製,沒有法治,報紙也根本不可能為國民的疾苦去呼喊。為了實現真正的“平民政治”,他主張實行法治。黃遠生認為,民初政局弄得那麼糟糕,是因為袁世凱實行獨裁專製統治的結果。黃雖然對袁世凱有過較長期的幻想,但後來畢竟看到自從袁竊國後,辛亥革命不過成了“改朝易姓,不過去一班舊食人者而換取一班新食人者”之事。他尖銳地指出:“政治之日趨於險惡者,非他人為之,乃袁總統之自為也。彼等及今而不改此度者,則吾國命運可以二言定之:蓋瓦解於前清,而複爛於袁總統而已”。由於專製餘毒猶在,國民無法享有法律保障的言論自由。由於袁世凱蓄意培植私人勢力,資產階級政黨的內哄,演變成黨爭不已、互相攻訐的局麵。報紙淪為政黨操縱輿論的工具,踐踏了國民的意願。
黃遠生憂國憂民的思想,貫穿在他的新聞觀點裏,也體現出他的新聞實踐中。他所報道的,大都是全國民眾關心的重大政治新聞。而且往往是讀者欲知未知的國計民生大事。遠生在《?少年中國?之自白》自述辦刊動機,乃因“神州之正氣日以消絕,遂令墮心喪氣,親見大難之將至”。而“舉國言論,趨於暮氣,趨於權勢,趨於無聊之意識,不足以表現國民真正之精神”。他認為創辦《少年中國》的目的,在於“主持正論公理,以廓清腐穢,而養國家之元氣”,使“百年之後,吾黃種猶有再興之日”。
(二)客觀真實,不說假話
報道要客觀,評論要公正。黃遠生主張“選言記事,決不偏於政治一方”。對於政黨,對於政局,論事不存成見。例如《三大勢力之警告》,他當時屬進步黨,他的朋友也是進步黨居多,但他在此文中,把進步黨與國民黨相比較,認為國民黨毗於“進取”,“有將來而無現在”;進步黨毗於“保守”,“有現在而無將來”,對於袁世凱,“既自顧手執政權者十餘年,天下之大,變故之繁,無不為其牢籠而宰禦,則益驕視一切,以為天下事不過如此,是其手段日以老辣,其執行益以勇往,乃至舉中國之人物為供奔走,盡中國國家之所有,供其政治演劇之材料。某今敢斷言於此,長此不變以終古,袁總統者,在世界曆史上雖永不失為中國怪傑之資格,而在吾民國曆史上,終將為亡國之禍魁”。
黃遠生主張報章文字,“當一麵求其精確,一麵求其係統”;“逞臆懸談,騰其口說”,為其所不取;偶有差錯,他也敢於公開糾正。“若令吾人所綜合事實,尚未足令吾人下筆判斷之時,則吾人與其妄發主張,貽日後之懺悔,不如僅僅提出事實,以供吾曹及社會異日之參考資料,而決不急於有主張”。因此,他所寫的政論與短評,一般都要由本人證實過的材料,才肯相信;然後再綜合事實,據事論理,予以評述。
黃遠生主張新聞報道要真實客觀,不說假話。“夫新聞以報道真實之事為主;詼諧雜出,拾掇個人瑣事,實非正宗”。他指責一些記者以傳聞為新聞,杜撰虛構,“可將一無辜良善之人,憑空誣陷,即可陷其人於舉國可殺之中”,“蓋一人杜撰,萬報眷寫,社會心理薄弱,最易欺蒙也。至於憑臆造論,吠形吠聲,敗壞國家大事,更易為矣”。
1914年1月,黃遠生接編天津《庸言》雜誌,他便表示:“吾曹此後,將力變其主觀的態度,而易為客觀。故吾曹對於政局,對於時事,乃至對一切事物,固當本其所信,發揮自以為正確之主張,但絕不以吾曹之主張為唯一之主張,決不以一主張之故,而排斥其他主張”。“吾人造言紀事,決不偏於政治一方。以事到今日,吾人以深知一社會之組織美惡,決非一時代一個人一局部之所為”。“吾曹此後當力求開拓心胸,放眼以觀域外。蓋所謂改造國群者,意在使吾國群,合於國際上之平等位置,令一切潮流與之針對”。“吾曹不敢以此區區言論機關,據為私物,乃俗以此裒集內外之見聞,綜輯各種方麵之意見及感想。凡一問題,必得期與此問題有關係之人,一一發抒其所信,以本報為公同辯論之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