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了安塵學長麼?”
“我晚上發短信問他。”
寒假開始的時候,何夜又回到了九號冰。她發現陳堇一倒是成了常客,安塵說是要回老家過年,畢竟轉學過來的。
堇一和安塵不同,是個愛說話並且善於說話的人。有他在的時候,即使隻是坐店不打桌球也不覺得悶。試著習慣偶爾沒有安塵怎麼樣呢,何夜到現在還在懷疑是不是他長得太像龜梨和也自己才動了心。如果真是這樣,動機就太不純粹了。
“學長,為什麼你們這麼熟?”
“安塵和我一起長大的。後來他媽媽調到外地工作,這裏沒人照顧他,就跟著一起去了。離開的那年是十三歲。”
“哦,初二的時候?”
“恩。這中間一直保持聯係。其實偶爾放長假安塵也是會回來的,不過一年比一年話少,你可以想象他原來跟我一樣聒噪。”
“聒噪談不上啦,確實是比較囉唆。”
“你知不知道他是那種糾結一個問題可以和你打上兩小時電話的人,我在想自己現在這麼多話說不定是被他害的。”
“想象不出。”
很有趣不是嗎,如果安塵真如堇一所描述的那樣,那他們可以繞操場好幾圈都有講不完的話題。
“哎,何夜。聖誕節你有沒有送他什麼?”
“巴末之前問過,我說隻是問候了一聲她就沒繼續說下去了。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問題,他生氣了?”不至於吧,隻是個禮物而已。
“沒什麼,就是隨口問問,看他那天收了不少禮物。”堇一也沒打算說什麼。
“他很受歡迎是吧。”何夜收了一筆付款,轉身寫了賬目。
“不過說實話,何夜你喜歡安塵吧。”在堇一看來,從他們第一次來九號冰就有這樣的兆頭,並且發展得非常迅速。
何夜停下手裏的圓珠筆,背後涼了一截。大概是這樣的,從別人看來也應該是這樣的,所以是不是安塵也認為是這樣的,她都還沒有最後確定一個答案。
“你們都這麼覺得?”其實是很好懂的小心思,不必要講得這麼迂回。
“包括我和巴末,都認為是安塵喜歡你。”
“噯?為什麼?”何夜幹笑了兩聲,從架子上拿了兩聽七喜。
“你整天懶懶散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反而是安塵比較好懂一點。”
“是麼。”她倒是沒這麼覺得。
“龜梨的慶生你叫上他了是吧,我和巴末都去,你們就此表態怎麼樣?”
這個建議困擾了何夜很久,她甚至一整個寒假都在這樣惴惴不安的心情下倒數著日子。
倒數到2月23日。
五、萬愛克
如期而至的除了該來的人,還有個叫舒言的女孩子。
當安塵拉著她向何夜介紹“這是我女朋友”的時候,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應。
“哦,原來是她。我說眼熟,以前見過好幾次,和你一個班的吧。”先打破平靜的是何夜,幾乎比平時高了一倍的聲調。巴末和堇一也隨便附和了兩句。
何夜是做了完全準備而來的,卻沒想到有這麼一出。舒言,是個聽都沒聽過的名字,更談不上眼熟。真討厭說謊的感覺。
她說了整整一個晚上的謊。巴末好幾次勸她不要再講了,她隻是覺得現在停下來指不定就什麼都講不出來了,然後莫名其妙地難過。她隻是想表現得從容一點而已,沒有錯。
“哎,我跟你講,安塵學長以前是個話多的人,你說他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哈哈,腦袋受過什麼驚嚇吧。”她開始覺得編不下去的時候就一個勁地吃,為龜梨和也準備的蛋糕,為蛋糕準備的飲料,還有很多他們喜歡吃的零食。
“啊不行不行,吃得太多了,我去趟廁所。”何夜拉開椅子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跑,巴末不放心地跟了上去。隻有堇一坐在原位看著眼前的安塵和那個舒言,一聲不吭。
“喂,你吱個聲。”安塵攪著杯子裏的吸管對堇一說:“你平時不是很多話麼。”
“我今天突然覺得沒什麼話好說的。”這麼久以來覺得變數應該是何夜才對,怎麼結果相差這麼懸殊。那個叫舒言的,和安塵同班,他要是沒猜錯,聖誕節送情書的是她而不是何夜。怎麼會因為一封情書而動搖,實在不明白。
巴末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是一個人。
“剛才何夜她爸打電話說有事叫她回去,主角都走了,我們該散就散吧。”說著拎起靠椅上的外套,拉著身邊的堇一走出了店門。
“我是不是不該來?”從頭到尾沒怎麼說話的舒言,在人都走光後小聲地詢問。
“大概。”或者自己才是不該來的,安塵想。
本來不是最冷的天氣,居然有了一點零星小雪。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人,何夜踢開腳邊的鞭炮屑,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一個人閑逛。她交代巴末不要跟上來,最好還能幫她編個理由開脫。偽裝到最後已經有些筋疲力盡了。
龜梨和也,你真是個禍患。突然就有了這樣遷怒的念頭。
該發生的千百個設想,須臾間歸屬到了一個不了了之也不知道怎麼再次去嚐試的結果裏。而後,仍然一車同乘,到站分手。
維持這樣平穩的心態不輕易去觸及它,可以相安無事地再過完一年。
直到高考,直到堇一和安塵的分道揚鑣,直到何夜和巴末也終於要上反方向的班次。
堇一在畢業典禮那天還勒著安塵的脖子拍照,遠遠看過去還有那個叫舒言的女孩子。
堇一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人,隻是他忙得沒有辦法告訴何夜。高三的下半學期他為進修專業課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好在他回來的那天把安塵信轉交到了何夜的手上。
早市的豆漿店,暑假的九號冰,從時間縫隙裏碾過的回憶,被博克儂們稱為萬愛克。隻因為這些瑣碎的細節不曾減淡或消退,要再覆蓋一個未來也是可以的。
安塵這樣想。何夜這樣想。
按巴末的理解,安塵這人太別扭了。非要拉出個有的沒的女朋友,直接說因為要分開很長一段時間不想讓何夜難過豈不是簡單得多。堇一也會偶爾在MSN上說那是安塵沒有自信的一種試探。
升高三的暑假,何夜又把臉貼在玻璃魚缸上扔蝦米。
“老板,斯諾克。”
“幾號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