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經過一夜反思,想到馮潘的境況,穩重的老廠長還是覺得不妥,“不能因為幾千塊錢惹了大麻煩1這也才有了後來重新注冊的“萬通”。多年以後,這位老廠長特地跑到已經發跡的潘石屹的辦公室裏敘舊,“早知道,當年就讓你們幹了,現在大地也成大企業了,雙方相視大笑。
聽著潘石屹說書,大家的笑聲不時在數百平方米的辦公區內回蕩。窗外的馬路上、工地上,到處都是緊張忙碌的身影。誰又能知道,這其中的哪一位,在多年以後,同樣也會在某一個奢華的地方,談笑風生地講述自己“當年的落魄故事”!
在清水:小潘拉糧等人幫忙
1963年,潘石屹生於甘肅天水農村,小時候父親是“右派”,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命運的第一次轉變出現在1977年,這年秋天,父親平反了,一家人從農村戶口變成城鎮戶口,搬往清水縣城。
回城之前,潘家必須將家裏所有的糧食拉到縣城糧站交公,換成甘肅省糧票,這個任務落到了長子潘石屹的肩上。200多斤糧食,一輛平板車,20多裏土路,成年之後的“老潘”身高也隻有一米六幾,對當年14歲的“小潘”來說,這趟送糧路的艱辛不言而喻,“兩個坡道怎麼拉也上不去,隻好在路邊等人幫忙。”
不久,潘石屹轉學到縣城高中,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漂泊,“從農村到縣城,感覺到生活很有希望1潘石屹認為,這是他人生的開始。一年後,潘接到來自省城蘭州一所中專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在蘭州:自我介紹引來哄堂大笑
由於通訊落後,潘石屹很晚才拿到錄取通知書,當他一個人踉踉蹌蹌來到蘭州的時候,學校已經開學一個多月了。站在教學樓前,一身行囊的潘石屹不知道應該找誰報到。
“趕了10多個小時的火車,太累了,坐在樓梯口一會兒就睡著了,”潘石屹回憶說,中午時分,迷迷糊糊的他才被人推醒過來。“你是我們班的,跟我來吧,叫醒潘的是他的班主任金老師。
金老師將這個遲到的學生帶到了教室,介紹給同學們認識。“我忘記當時自己說了一句什麼話,印象很深的是我剛一開口,全班便哄堂大笑。”潘石屹猜測,那可能和自己的口音有關,直到今天,他的西北鄉音依然無改。
“那時候,整天都是低頭走路的,從來不看天,到畢業了也不知道學校教學樓究竟有多高,不像現在,每到一個地方一定要先看看他的高樓。”潘說,那是一段埋頭讀書的日子。
兩年後,在全年級600個學生中,潘石屹以第二名的成績考進位於河北的石油管道學院,三年大專畢業之後,分配到了廊坊石油部管道局經濟改革研究室。
在深圳:花50塊搞“偷渡”
1987年年底,潘石屹第一次南下廣州、深圳。“從冰天雪地的北方來到鳥語花香的廣州,突然覺得這真是天堂,尤其是深圳,每個人都過得那麼開心。”
春節一過,潘石屹便變賣家當,辭職南下深圳,到達南頭關時,身上剩下80多塊錢,這便是多年後外界描述的潘石屹的“創業資本”。由於沒有邊境通行證,這筆“創業資本”首先是花了50元請人帶路,從鐵絲網下麵的一個洞偷爬進了深圳特區。現實中的深圳並不像走馬觀花時看到的那麼美好溫馨。潘石屹為三餐而奔波,不久進了一家谘詢公司,“其實就是皮包公司,電腦培訓、給香港人當跑腿的、接待內地廠長經理旅遊,什麼能掙錢就幹什麼。
由於語言不通,飲食不適應,深圳的生活始終讓潘石屹感到非常壓抑。兩年後的1989年,公司正好要到剛剛建省的海南設立分號,認為“不能錯過曆史機會”的潘主動請纓南下海南,迎來了他自認為最多姿多彩的人生階段。
在海南:炒房炒出了膽量
“初到海南,感覺就是熱鬧。街道上談戀愛的、作詩的、彈吉他的,什麼都有,每個人都有夢想,就是沒錢。”回憶這段曆史,潘石屹眼睛發亮。
不久,公司在海南中部接收了一個磚廠,潘石屹出任廠長。這個廠高峰的時候有400多工人,少的時候也有100多號人,地處山區,管理起來並不容易。
“小偷經常光顧,夜裏提供照明的小發電機一個月內被偷過三次,”潘石屹像講電影故事一樣:“人剛剛躺下,電燈突然滅了,那肯定是發電機被偷了,於是便狂追,直到小偷抬不動了、棄機而逃。”更麻煩的是民工情緒問題,有一天,潘廠長正在自己的臥室——一個廢棄的水塔裏休息,突然一塊磚頭破窗而入,水塔下麵,聚集了上百位談工資的民工。“想跑都跑不了,隻能硬著頭皮下去跟他們談。
半年後磚廠停產,潘石屹重回海口。隨著經濟低潮的來臨,大部分淘金者都撤了,潘石屹決定留下來碰碰運氣。“理個發兩塊錢還要砍價砍成一塊。晚上睡在沙灘上,還要把衣服埋在沙堆裏,生怕被人偷了。在別人房間看春節聯歡晚會看了一半,便被人家趕走了。”
1991年8月,潘石屹與人合夥注冊成立萬通公司,高息借貸1000多萬元炒房,隨著海南經濟第二波熱潮的到來,在短短半年多時間裏,萬通積累下了超過千萬元的資金。“雖然後來又賠掉了,但讓自己找到了膽量。”1992年8月,預感到海南房產泡沫不能持久的潘石屹撤離海南,北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