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戀愛中(3 / 3)

可那都是後話了。

“我們什麼時候去買沙發床?”那一刻,他什麼都沒有想,一味的興致勃勃。

“盡快。”江百果笑著說。

就這樣,在下一個周一的上午,有了以下一幕:在冷清的家具店中,江百果獨自一人,對著手機上的照片,停在了一張黑白條紋的沙發床前。而店員對每一個周一上午的客人都視若珍寶,在自賣自誇的基礎上,還振振有詞地附加了一句“國貨當自強”,最後問道:“您要不要試一下?”

“好。”江百果爽快道。

至於江百果手機上的照片,自然是池仁發給她的。

就在昨天,池仁一樣是獨自一人,不一樣的是,周日的家具店中人滿為患,他混跡於如膠似漆的情侶和鬧哄哄的一家三口中間,花了三個小時的時間,拍下了這一張照片。

而這是他和她能想到的,盡管沒時間手牽著手,卻最浪漫的方式了。

這時,另一位店員湊過來:“您就是他……他女朋友吧?”

江百果一怔,雖摸不著頭腦,但也知道答案怕是肯定的。

“就是昨天那位先生啊!”店員乙對店員甲比手畫腳,“昨天,他說他女朋友今天會過來拍板,是買還是不買。”

說話間,店員乙將沙發調成沙發床,並急切切地將江百果帶到右邊:“那位先生還說了,讓您試右邊,因為他睡左邊。”

江百果假裝撓了撓額角,真是……太難堪了。真有他的,做事這般周到,卻不承想將她逼上了梁山。在這樣一個冷清的周一上午,她分明是狼多肉少的那唯一一塊肉,而那些店員們三三兩兩地偷笑著,等著她躺下去。

大片的黑白條紋,令人頭暈目眩。

江百果一狠心,一步到位地躺了下去。

天花板高到令人發指,耳畔的輕音樂也有著它的高潮,她向左側轉過頭去,那些千奇百怪的店員們一一消失不見,反倒是池仁的影像從無到有,虛虛實實,就躺在她的左邊,雖不言不語,卻勝似萬語千言。

江百果笑出聲來,單手捂住了雙眼,真是太難堪了。

笑了好一陣,她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給了麵麵相覷的店員們最好的安慰:“就它了,刷卡。”

十一月的第一場雨來得分外突然。

晚上十一點,池仁和趙大允從一家酒吧走出來,站在屋簷下吸煙,氣壓沉悶,緊接著風起雲湧,雨點就連成線地掉了下來。

自從宋君鑫從瑞士回來,曲振文在致鑫集團露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池仁始終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但表麵上,就算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也好,池仁和楊智郴諸事順遂,使得致鑫集團蒸蒸日上,那一派認錢不認人的中立派,也就自然而然地靠攏了過來。

天上掉餡餅,池仁心裏不是不打鼓的。

但話說回來,他被曲振文踩在腳下十五年,等的就是反敗為勝的一天,總不能等那一天終於要到來,他反倒又疑神疑鬼。

於是乎,池仁在中午致電江百果,約她晚上小酌。

同居歸同居,二人世界之餘,偶爾一頭紮進魚龍混雜的花花世界,也別有一番滋味,會覺得天大地大,都不如你好;會覺得千好萬好,也舍不得用你作交換。

無奈,江百果說她約了張什和冉娜吃夜宵。池仁退而求其次,說他叫上趙大允,大家一起。

大雨滂沱,趙大允搶白池仁:“出來迎江小姐還不直說?還說什麼出來透透氣。”夜幕下,趙大允仍戴著墨鏡,鏡片是花了重金的,不分晝夜,戴了比不戴更能洞察一切,人心卻永遠除外。

就好比他按照池仁給他的地址,在一家小旅館外等了三天,才等到唐茹出洞。看得出,她雖落魄,卻遠遠比假扮江百果時心安理得,本來嘛,做誰也不如做自己。趙大允迎麵走過去,開場白到了嘴邊,卻在她看了他一眼後,又咽回了腹中。

她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認出他來。

而當時,趙大允死活也看不穿,唐茹是真的沒有認出麵目全非的他來,還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張什的牧馬人開得橫衝直撞,遠遠地,就被池仁認出來。池仁從屋簷下衝進雨裏,去迎江百果,趕上張什一腳刹車,濺了他一身的水。他滿不在乎,拉開後排的車門,隔著個冉娜,眼裏就江百果一個。

“沒傘嗎?”冉娜望而卻步。

江百果卻對冉娜說了聲“借過”,隨即就擠過她的兩條大象腿,扶著池仁的手,跳下了車。池仁用風衣護住江百果,二人三步並作兩步,衝回了屋簷下。

趙大允有規有矩,恭敬地叫了一聲“江小姐”,主仆分明。

而這是江百果第一次見出事後的趙大允,她雖從池仁口中略有耳聞,但這一見,她胸口還是轟的一聲。也不知道為什麼,無形中像是心髒被擊出了一個小孔,堵也堵不住,令她覺得悲愴,覺得同病相憐,覺得池仁欠他的,那麼,她也欠他的。

共計五人,趙大允先回了酒吧,張什和冉娜當天上下的是刀子,遲遲不敢下車,屋簷下留下池仁和江百果,分明早上才各奔東西,轉眼間又有的是話說。

池仁被淋濕了大半,用手將頭發攏到腦後,整副麵孔露出來,是江百果記憶中的少年的樣子,也是他當初對待“感情之餘”時,不留情麵的樣子。可既然今天的他不再被“感情”和“感情之餘”一分為二,這也不過就是他平凡的樣子。

江百果為池仁撣去風衣上的雨水:“幫我拿個主意,要不要撮合老張和娜娜?”

“不要。”池仁不假思索。

江百果瞪了池仁一眼,這才又娓娓道來:“娜娜惦記老張不是一天兩天了。老張這回動真格的,為他前妻消得人憔悴,她也跟著來勁,告訴我老張每掉一斤肉,她得心疼得減一年壽,這不才拜托我給他倆搭搭橋。她說,就算老張把她當個笑話,能博他一笑她也值了。”

“那也不要。”池仁四兩撥千斤。

“我也是怕……沒有價值的犧牲不叫犧牲,叫送死。”

“那些我不關心,我就是看不慣張什而已。”

江百果一聲歎息後,笑盈盈地就說了兩個字:“你呀。”

還是那句話,因為誰也做不了誰的全部,再默契的戀人間,也未必每一步都要步調統一。當他有他的偏好,她可以有她的執拗;當她有她的智慧,他也可以有他的脾氣。一如池仁大可以一輩子對張什看不慣,而江百果一句百轉千回的“你呀”,再合適不過。

或許總有一天風水輪流轉,轉到她看不慣他身邊的波霸女秘書,屆時,他也別指望她心慈手軟。

雨勢說小就小,江百果將手伸出屋簷,去接如絲細雨:“就那會兒下得大,叫我們趕上了。”

池仁圈住江百果的肩頭:“所有的好時候,都叫我們趕上了。”

張什和冉娜終於下了車,各自連跑帶顛,一個在前不管不顧,一個在後跌跌撞撞,距離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