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game over(2 / 3)

而江百果當然知道池仁徹夜未眠,隻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她偎在他的背後,鑒於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計劃進行,她遠比他更問心無愧。她知道,那三個人的錯,沒道理由姚曼安一個人買單,更沒道理葬送她和池仁的明天。她知道這一切馬上就能結束了。盡管曲振文仍握有底牌,她也仍胸有成竹,這一切,馬上就能如她所願地結束了。

一周後。

江百果遲遲等不來曲振文的“最後一次”,卻等來了張什的口沫橫飛。

他說,無誤沙龍的一個死對頭也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說無誤沙龍引進了一套殺人於無形的設備和配方,且正歡歡喜喜地要把這爆炸性新聞捅出去。

接著,他又說:“捅就捅嘍!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是吧果子?”

頓時,江百果心裏咯噔一下。

江百果致電曲振文時,曲振文不大方便接。而就在他拿不準接不接的間隙,江百果掛斷了電話,整個過程不過三秒鍾。

兩軍交戰,誰也沒能出奇製勝,以靜製動才是上上策。這道理江百果懂,所以才會懸崖勒馬地掛斷電話,但那板上釘釘的三秒鍾,卻收不回來。江百果在無誤沙龍的休息室裏踱來踱去,沒辦法中的辦法是又一次致電了曲振文。

這一次,盡管曲振文仍不大方便接,但還是接了。

“曲先生打算吊我胃口到什麼時候?”

“等我忙過這兩天。”

掛了電話,江百果知道,以靜製動的道理她懂,曲振文不會不懂,那麼,他先前接二連三的主動,必定也是他沒辦法中的辦法。無奈,曲振文的處境是池仁查都查不出的,她更是無從下手,好在,有時候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也有時候,一心走好自己的路也未嚐不可。

至於曲振文,在這一點上和江百果不謀而合。

一來,是他的處境令他真沒什麼閑情逸致關心江百果的處境,二來,他也真不關心。他要做的,也無非是一心走好他自己的路。

但無論如何,最後的贏家隻有一個。

受江百果之命,池仁去和無誤沙龍的死對頭就爆炸性新聞進行了交涉,原則是能封鎖就封鎖,假使不能,也要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三天後,池仁在奉公守法的基礎上,也就幾乎無能為力了。

好在三天後,曲振文也就來了。

他才熟門熟路地坐下,就將手伸向了移動工具架,雖不是直搗黃龍,但至多三五下,也就摸到了那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竊聽器,把玩在了手裏。

無疑,這給了江百果當頭一棒。

緊接著,曲振文手一鬆,竊聽器掉在腳邊。他不緊不慢地一腳踏上去,輕輕一碾,才算告一段落。

江百果的脊背一下子汗濕了,透心的涼。

“有些話,我不介意阿仁聽,可也有些話,是我瞞他瞞了十幾年的,總不至於栽在你們這些雕蟲小技手上。”今天的曲振文人稍稍沒精打采了些,贏了這第一回合後,便閉目養神了。

“那我何德何能,被曲先生當作自己人?”江百果最後一次為曲振文圍上白色圍布。

“哪來的自己人,不過是個傳話筒罷了,至於今天的話你要怎麼傳,你自己拿主意。”曲振文咳嗽了兩聲,睜開眼,細細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反正我的目的江小姐是知道的,讓阿仁離我遠一點,大家都好過。”

做好了鋪墊,他終於亮了他的底牌:“阿仁至今都認為是我偽造了他母親的遺囑,對嗎?”

“不對嗎?”江百果反問,卻有五成的虛張聲勢。一來,至今他們也沒憑沒據,二來,曲振文自己撞上來,總不該是白白送死。

“我沒有。”曲振文這樣說道。

親手將姚曼安逼上絕路時,曲振文就知道,他勢必能分得一筆可觀的遺產,至少夠他和宋君鑫重新開始,卻不料,姚曼安一紙遺書,將她的萬貫家財通通留給了他。當十六歲的池仁錯愕不已時,老謀深算的曲振文同樣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隨之,這樣的事實令曲振文想起了一件事。

姚曼安在懷孕六個月時,身體狀況不樂觀,為此,她轉去了香港的一家權威醫院,身邊環繞著頂尖的醫療團隊,卻也獨獨對曲振文避而不見。她說,她不想讓他看見她備受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當時,曲振文對此深信不疑,畢竟,這完全符合姚曼安一貫的行事作風。

再者,不見就不見,他對她也不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就這樣,直到姚曼安抱回滿月了的池仁,他們才算夫妻團圓,一家團聚。

十六年過去了,曲振文從未對這件事起過疑,費過心,大做過文章,直到姚曼安的一紙遺書上,對池仁隻字不提……當即,曲振文著手進行親子鑒定,並且,在連樣本都沒送去時,他就自顧自有了答案:當年,或許姚曼安並沒能保住他們的孩子,卻又萬萬不能沒有這麼一個孩子。

更令江百果震驚的是,最後,曲振文並沒有進行親子鑒定。

他說:“當我冷靜下來,發現那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曲振文說,他雖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並非鐵石心腸,怪隻怪池仁自呱呱墜地,就扮演著枷鎖的角色,令他即便血濃於水,也不免日漸生厭。姚曼安一死,鑒於永遠無法作為一個母親的宋君鑫萬萬不可能接受池仁的存在,那麼,在宋君鑫和池仁中間,他無疑選擇前者。

那麼,池仁到底是不是他和姚曼安的親生骨肉,他竟覺得沒什麼差別了。

反倒是對池仁而言,有著天壤之別。

曲振文第一次將自己擺在了池仁的立場。假如,他是被姚曼安當作一件物品購得的,且照姚曼安的行事作風,他恐怕再也沒有機會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他會作何感想?又假如,他的確是姚曼安和曲振文的親生骨肉,到頭來,在母親的心目中,狼心狗肺的曲振文是一百,他卻是零,那麼他和一件物品又有什麼兩樣?

那麼,他又會作何感情?

而這時,十六歲的池仁血氣方剛地指控曲振文,說他偽造了姚曼安的遺囑。

就這樣,曲振文做出了決定:與其讓池仁像一件物品漂泊於世,還不如讓他在對姚曼安的緬懷,和對他曲振文的憎恨中,活得有個人樣兒。

曲振文說:“反正作為一個父親,我也是活該被憎恨的,這一點,我並不喊冤。”

“可你知道他受了多少的苦?”江百果許久不開口,那像是棉絮,或是氣泡似的什麼通通堆積在胸口,一開口,難受到哽咽。

她轉了個身,避開閑雜人等投來的目光,還當這天大的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殊不知,就在曲振文麵前的鏡子下,另一枚竊聽器既然沒有粉身碎骨,自然在盡職盡責地發揮著它的作用……

池仁坐在他的辦公室裏,將這天大的秘密盡收入耳。

有別於江百果的“大驚小怪”,他反倒沒什麼反應。可說穿了,他還不就是賭著一口氣——他們越怕嚇壞他,他就越不能自己嚇壞了自己,讓人看了笑話。

直到江百果那一句“可你知道他受了多少的苦”,令他前功盡棄。

他分明不渴,卻偏偏去拿水杯,好端端的右手沒了準心,害其一個倒栽蔥,支離破碎。他俯下身去撿,上一秒分明小心翼翼,下一秒手指上就多了一道口子,鮮血雖算不上汩汩,可也滴滴答答地惹人心煩。

他站直身,一腳踹開轉椅,那裝著輪子的龐然大物衝刺般撞向牆壁,發出一聲巨響。

沒人進來。

池仁交代過助理,沒有他的命令,天塌下來也不準進來。

在鏡子下的那另一枚竊聽器,是池仁昨天才裝上去的,連江百果也並不知情。他之所以這麼做,一來,算是他沒低估曲振文,上了個雙保險,二來,也是更重要的,在他和無誤沙龍的死對頭的交涉中,似乎有個他怎麼看也看不透的盲區。換言之,如果不幸被他猜中的話,在江百果的這盤棋中,或許也有他不知情的招數。

總之,無誤沙龍那廂,江百果和曲振文雙雙不知道“隔牆有耳”,仍你來我往。

“受苦?”曲振文不以為然,“他有嗎?”

“我們不說看不見的,就說看得見的。他的大臂,那是刀傷吧?”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還不是因為他碰了我的底線。”曲振文指的自然是宋君鑫。

“就在不久前,他還遍體鱗傷。”

“那還是因為他碰了我的底線。”曲振文知道,江百果指的是唐茹插翅難飛的那一天,是他的人將池仁團團圍住的那一天,也是趙大允為救江百果去鬼門關逛了一圈的那一天。

他連眉頭都不帶皺上一皺:“就好比,江小姐你也是阿仁的底線,我一提到想請你過去和大家湊湊熱鬧,都還沒說要動你一根汗毛,阿仁的人還不就像不要命了似的?聽說,被撞了個半死。”

江百果一顆心上天入地,但十指始終穩穩妥妥,直到這時,關節才哢的一聲:“你是說……趙大允?”

“聽說是這麼個名字,記不清了。”曲振文沒往心裏去,“不說這些不相幹的阿貓阿狗了,就說阿仁。我知道那天他傷得不輕,可事後我也追究了責任,是誰下手沒輕沒重的,我都罰了。這……我總沒必要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