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湖新村以後,珊瑚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能打的電話都打了,能找的線索已經找完了,能想的辦法都已經想了,珊瑚真有窮途末路之感。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隻能是等待,等待,再等待。珊瑚隻盼望著,如果澤拓回家了,她是第一個知道的人。但不知什麼原因,珊瑚再也沒想起那張夾在書裏的破紙。
歐陽飛的短信來了不少,珊瑚一看不是澤拓的名字都不願意再打開來看,因為每次手機鈴聲響起,她都要經曆一次希望和再次失望的輪回。其間他也打了幾次電話過來問情況,珊瑚將進展告知以後就不願意再多說其他,和一個正在追求自己的男人談自己的現任男友,珊瑚心裏總覺得不太妥當。歐陽飛也知趣地適時結束通話,但掛上電話以前,他總是不厭其煩地提醒珊瑚,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要按時吃飯。歐陽飛明白,也許在他自己的心中某處,其實是希望澤拓再也不回來了,可是他本性裏的善良卻不允許他這樣深想,還有珊瑚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著實讓他心痛。
已經不記得在屋裏窩了幾天了,家裏的泡麵、掛麵、白米、雞蛋……一切可以吃的東西都已經吃完,手機也停了機,珊瑚不得不下樓。臨出門時,她又特意看了一下花盆下的鑰匙是否還在,她要確保澤拓如果剛巧這時候回來,一定能夠進門。
走在路上,珊瑚的心空蕩蕩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她隻覺得一個勁發冷,由心裏浸潤出來的涼,在陽光明媚的五月,凍得珊瑚直打哆嗦。家裏曆來都沒有什麼訪客,這幾天不眠不休地在家裏,她很怕人敲門,因為如果回的是澤拓,他會拿了鑰匙自己開門。卻也是巧了,查水費查電費還有煤氣費的,平常兩三個月都不見一次,這幾天倒是集中都上了門,連續而密集的敲門聲將珊瑚驚嚇得要死。她很怕開了門見著的是警察,她更怕警察給她帶來壞消息,因為,如果是這樣,她是連希望都沒了,這叫她怎麼活?隨著時間推移,澤拓卻沒有任何消息,這本就代表著澤拓現在越來越危險。
“我怎麼幫你?怎麼幫得上你?澤拓!你告訴我,哪怕給我一點提示都行啊。”珊瑚心一直在哭泣著。
珊瑚失魂落魄地走進超市,買了近五十包泡麵和五百元的手機充值卡,手上的東西多得快提不動,她是打算半個月再不要出門,一直在家等著澤拓回來。
回到家的樓下,珊瑚又習慣性地抬頭看自己家的門,門口竟站著一個人,她心裏欣喜地一動。再仔細一看,卻是歐陽飛。
歐陽飛風塵仆仆地,拖著行李箱守在珊瑚家門口,箱子上機場拖運的標牌都沒有摘掉,他必定是直接從機場趕到東湖新村的。歐陽飛也看到珊瑚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下三樓,跑到珊瑚麵前,眼裏的關切和心疼,照得珊瑚心裏沒來由地一暖。
“你還好吧?”
一句低沉溫暖的話,讓珊瑚從這幾天的麻木中釋放出來。無盡的等待、未知的彷徨、連續的失望直至幾乎絕望,這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珊瑚實在忍不住,都顧不得問歐陽飛是怎樣找到自己家的,淚水奔湧而下。歐陽飛沒再多問,隻是擁珊瑚入懷,輕輕而有力地拍著那瘦弱的肩胛骨,直至懷裏的人不再抽泣。
等到珊瑚情緒稍稍平複,兩人一起進到屋裏。從珊瑚斷斷續續的敘述裏,歐陽飛對於事情的進展知道了個大概,結合前兩天珊瑚電話裏說的情況,可以說,現在的狀況,的確如珊瑚所想的那樣,已經沒有任何對警方有價值的線索了。
歐陽飛想了想,便要拉珊瑚出去吃晚飯。盡管珊瑚聲稱自己不餓,沒有食欲而且剛剛買了泡麵雲雲,歐陽飛還是連哄帶騙地把珊瑚拖到餐館,點了滿滿一大桌珊瑚喜歡吃的菜。
看著眼前的美食,珊瑚卻沒有任何食欲,心裏隻想著澤拓會不會現在就回來了,如果他還沒有回來,那,他現在有飯吃嗎?歐陽飛看著自己夾給珊瑚的菜,珊瑚好半天都沒有吃完,他感覺珊瑚的神誌已經到快崩潰的地步,如果身體的營養現在也跟不上來,這女孩很快就會垮掉。
“珊瑚,雖然你現在手上有價值的線索不多,但我這裏倒是有個辦法可以幫到澤拓……”
還沒等歐陽飛說完,珊瑚眼睛一亮:“真的?快告訴我!”剛剛還無神的雙眼立刻放出奪目的光芒。
看到珊瑚這樣,歐陽飛心裏湧上一陣酸楚,他強壓住自己的情感,言之鑿鑿地說:“那你得好好吃完這頓飯,我再告訴你。”
珊瑚有點狐疑:“你確定不是為了讓我吃飯而騙我?”
“我有沒有騙過你?”歐陽飛堅定的眼神讓珊瑚心安。
“嗯!我會好好把這頓飯吃完的!吃完你一定要告訴我怎麼救澤拓。”珊瑚開始狼吞虎咽地進食,心裏卻想著歐陽飛會說出什麼辦法,嘴裏感覺不出任何味道。
“一定,一定。”歐陽飛回答。看到珊瑚終於肯專心吃飯,雖然知道她因為什麼,但心裏還是欣慰了許多,自己也隨便夾了幾口菜,內心的酸楚卻讓嘴裏的味道變得比變質的老陳醋還酸苦。歐陽飛隻好放下筷子,微微歎了口氣,轉頭專心看著珊瑚。她專心吃飯的樣子真是可愛得讓人無法不憐惜。“一切都值得!”歐陽飛心裏暗暗地想。
終於吃完飯回到家裏,珊瑚充滿希望地看著歐陽飛,渴望從他的嘴裏能夠聽到可以找回澤拓的辦法。
歐陽飛拉了珊瑚坐在沙發旁,看著珊瑚充滿期待的眼神,歐陽飛說:“在我說出我的辦法以前,我需要你再次回想並詳細複述,和澤拓分手當天的情形,回到武漢後家裏物品的變化,以及澤拓平常的生活習慣還有家裏出現的特別物品。”
按照歐陽飛的要求,珊瑚盡可能地將分手當天的情形作了一個詳細的描述,包括家裏少的那幾百元錢和澤拓的幾套衣服,還有門口花盆下出遠門時才會放進的鑰匙。
歐陽飛深思片刻,繼續問道:“既然澤拓極有可能是有準備地出門,你能不能再告訴我一下,在你出差以前,家裏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因為,一般來說隻有發生了什麼重要問題或事件以後,才會迫使一個人突然改變以往的習慣或做出異於常規的事情。”
什麼特別的事情?珊瑚想著,會不會是因為那次吵架?珊瑚有一絲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經濟上的窘迫向歐陽飛和盤托出。
歐陽飛在社會上打拚了二十多年,珊瑚欲言又止的神態沒能逃出他的眼睛,他正色地說:“珊瑚,我理解你的顧慮。不過,在你決定告訴或不告訴我以前,我要提醒你的是,任何一個在你看來可能不足對外人道的事件,都有可能是澤拓的一線生機。我從不避諱對你的好感,但是今天,我在這裏,不是獵奇,也不是想要打探你的任何隱私,隻是希望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給你一些幫助。”
歐陽飛的話如雷貫耳,珊瑚也認識到現在必須以救澤拓為前提,自己不該如此猶豫。
待到珊瑚將出差前和澤拓的那次爭執講完,歐陽飛想了一會說道:“嗯,我們暫且把沒錢買房結婚列為可懷疑的誘因之一。”
頓了一會,歐陽飛繼續問道:“你能不能再跟我說說,澤拓平常的生活習慣。簡單來說,就是據你對澤拓的了解,如果你是他,現在在家裏,你會做什麼?”
珊瑚想想:“沒什麼特別需要做的,澤拓隻是學生,所以他如果在家,要麼是在看書,要麼就是在上網。”
現在的年輕人果然都喜歡上網,平時隻會用郵箱的歐陽飛有些好奇,問道:“上網一般他會做什麼?”
珊瑚認真回想了一下:“他上網的習慣,嗯,他一般會先登錄QQ,或者看看新聞,有時會上學校的論壇看看帖子。”
歐陽飛略一沉吟說道:“這樣,你有沒有可能按照澤拓平常上網的程序,也開機登錄一次。如果可以,我想看看你們家電腦上的網絡瀏覽記錄,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到我們的。”
珊瑚試著按記憶中澤拓開機上網的流程操作了一遍,歐陽飛一直在旁邊觀看。
為保證隱私,澤拓自己設置了網頁保留在曆史記錄中的天數是零天,所以珊瑚出差前後那段時間的瀏覽記錄都已經自動刪除。珊瑚在心裏暗暗罵了一下澤拓的這個“好”習慣。
找不到任何上網記錄,珊瑚又看了看近期打開過的文檔,也沒有任何線索。現在隻剩下QQ了,但澤拓的密碼是多少呢?珊瑚一邊想著一邊打開了QQ的登錄窗口。先試了一下澤拓的生日,密碼驗證錯誤。又試了一下自己的生日,密碼驗證錯誤。又把自己和澤拓的生日疊加起來輸入了兩次,仍然是密碼驗證錯誤。珊瑚知道如果錯誤次數太多,QQ就會鎖定,這樣澤拓如果在外地也上不了QQ了。她停了下來,盯著鍵盤,手指懸在了空中。
“怎麼,還是猜不出密碼嗎?”歐陽飛問。
“我再想想。”珊瑚回答,頭還是沒有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