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地上的一支腳(1 / 3)

“那我們可以一起去嗎?”珊瑚大聲問道。這時的珊瑚已經激動得不行,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可以,可以。”老黃笑著說,“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出發……”

沒等老黃說完,珊瑚衝上前抱住老黃的脖子,笑著哭起來,一邊嘴裏還嗚咽著說:“太好了!太好了!……”

老黃先是一怔,似乎是沒經曆過這種架勢,隨即反應過來,憐惜地拍著珊瑚的背,笑著說:“好了,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邊的歐陽飛,看著珊瑚和老黃,眼中也閃著淚花。

這一夜,外麵雷電交加,暴雨傾盆,歐陽飛卻睡得極其踏實。澤拓要回來了,自己終於再也不用受這種又苦又酸的感覺的煎熬了,終於可以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地追求珊瑚了。歐陽飛的心平靜了許多。

珊瑚卻是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夢。夢中的自己要麼在騎車,要麼在奔跑,要麼就坐在雙層巴士的上層,前排連擋風玻璃都沒有,迎麵的風拍打到臉上生生作疼,身旁的景象一會是高樓大廈,一會又是幽暗的森林。這一宿是膽戰心驚地過來了。話說快要見到澤拓了,應該高興才是,可這一宿的夢裏居然沒有一個是夢到澤拓的。雖然知道夢畢竟隻是夢,作不得數,可珊瑚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那隱隱的不祥之感如天空的烏雲依然揮之不去。

早上七點,老黃隊裏派的車準時到達,雨也漸小。

剛一上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老黃反手遞給歐陽飛兩件黑色的防彈背心。歐陽飛心裏一沉,心想今天一定不會太簡單,接過來轉手分了一件給珊瑚。珊瑚雖然心裏狐疑,看到反光鏡裏老黃嚴肅的眼神,便沒有多問,乖乖地穿上。

在路上,老黃不時用對講機和其他的隊員聯係。不一會,其他的警車跟了上來。又過了一會,特警隊的車也跟了上來。珊瑚從反光鏡裏看出去,前前後後竟然有十輛左右,浩浩蕩蕩好不威武。——這麼大的陣勢!珊瑚心中更加緊張起來。

車隊不久就出了市區。雨已經停了,遠處的大型電廠吐著烏龍般的黑煙,空氣中明顯多了粉塵的灰濁感,即便昨夜下了一整夜雨,嗓子還是有點不舒服。

在路上顛簸了近三個小時,老黃忽然指著遠處的一個小山村說道:“就是那裏。”

珊瑚順著老黃的手看過去,那是一片怎樣的土地啊!滿眼的灰敗與滄桑,耕田裏滿是荒草,張滿裂開的口。樹木光禿禿地佇立著,撐著雨後濕淋淋的枝幹赤祼祼地向來人控訴著。再近一些,珊瑚發現那村子裏居然沒有一幢形狀完好的房子,都坍塌了,頹敗著——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車終於停下來,老黃帶著隊員和特警們先進去,安排了兩個黑衣蒙麵荷槍的特警陪著歐陽飛和珊瑚。地上滿是泥濘,珊瑚不願待在車裏幹等,跳下車,在泥濘中來回走著,眼睛卻始終盯著村子的方向,眼神裏透著期盼和焦慮。

不一會,村子裏傳來稀稀拉拉的槍聲和吆喝聲。珊瑚一聽就想衝進村子,卻被一旁的歐陽飛立即拉住,兩個特警也上前製止,珊瑚隻好作罷,眼神卻更加急切。

終於,對講機裏傳來老黃熟悉的聲音,讓兩個特警帶珊瑚二人過來,話語裏絲毫沒有提到澤拓。珊瑚心裏咯噔一下,身子一晃,突然肩頭多了一隻有力的手臂將自己扶住。抬眼一看,眼裏是歐陽飛滿滿關切的問詢和鼓勵。珊瑚點點頭,忐忑地直起身,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兩個特警走進村裏。

遠遠地,老黃站在一片殘磚破瓦中間正拿著對講機說話。村子裏彌漫著破敗的氣息,雨後的潮濕讓腐臭之氣更甚,這村子裏居然連雜草都沒有多少。

老黃旁邊躺著一個昏迷的農村老頭,滿臉鮮血,隊醫正在施救。另一個中年男人手背在身後戴著手銬,蹲在地上。除了老黃以外,另有三個警員,正在一片廢墟中挖著,搬著,邊挖邊喊著澤拓的名字。

珊瑚一看,心裏猛地一沉,掙開歐陽飛的扶持,跌跌撞撞跑到老黃麵前,哭道:“老黃,澤拓,澤拓人呢?他,他……”一時情急,眼淚流下,堵得說不出話來。

老黃麵色凝重地扶住珊瑚,伸手指向警隊同事正在挖的地方,點點頭說道:“你先別急,剛剛這個萬叔說澤拓平常都關在這裏,昨天晚上可能是因為下暴雨,房子塌陷了。我們正在挖,希望趕得及。其他特警正在追捕逃跑的匪徒。”

珊瑚一聽,推開老黃跑過去,弓下身子,一塊一塊地將破碎的磚石搬開,連連喊道:“澤拓!澤拓!我來了!澤拓!澤拓!你在哪兒啊?你回答我啊!”

歐陽飛見罷,二話沒說,也跑過去一邊參與營救,一邊大聲喊著澤拓的名字。

隻是這麼多人的呼叫,總也得不到澤拓的回應。剛下過暴雨,營救起來相當困難,有時候好不容易搬開幾塊磚頭,結果旁邊的碎塊又因為雨後的潮濕直接滾下來,將剛挖開的地方又填上,如此反複,讓珊瑚快要崩潰了。

過了一會,那個暈倒在地上的農村老頭經過隊醫的緊急救治突然醒了,他似乎是聽到有人喊澤拓的名字,抬手指著一個方向用沙啞的聲音對隊醫說道:“澤拓,澤拓不在這裏。他跑了,向東,向東……”話還沒說完,人又暈倒了。

隊醫立即向老黃報告。在一旁的珊瑚一聽喜上眉梢,二話沒說,立刻擦去眼淚和老黃以及兩個特警還有歐陽飛一塊,衝向老頭手指的方向。

經過一夜的暴雨衝刷,原本久無人走而殘破不堪的鄉村小路,更加泥濘。對於珊瑚這種生活在城市長期不運動的人而言,快步走已經甚是不易,在泥濘的道路上奔跑,幾乎步步都有摔跤的危險,看著讓人心驚。歐陽飛一看心裏擔心,拉起珊瑚的手帶著她,兩人慢慢向村東奔跑。魂不守舍的珊瑚,這時眼裏唯一的目標就是向東,任憑歐陽飛將自己拉著前進。

還沒追出村子,突然“轟”的一聲,地動山搖。那響聲傳來的方向,正是東邊。珊瑚心裏一震,眼前一黑,差點倒下。這時腳下的地麵也晃動起來,連帶著右邊將塌未塌的一麵磚牆“撲哧撲哧”地向下垮。眼看著來不及拉珊瑚躲開,歐陽飛猛地將珊瑚抱在懷裏,用背接下好幾塊滾下來的磚頭,兩人一齊倒在泥地裏。

過了一會,珊瑚恍惚的雙眼回過神來,感覺自己的脖子濕漉漉的。轉頭看到歐陽飛趴在自己身上,左臉正流著血,嚇得珊瑚猛地轉過身來,扶起歐陽飛。歐陽飛這時也清醒過來了,咳嗽了兩聲,抬手準備去摸臉。珊瑚抓住歐陽飛的手,仔細檢查了一下,還好,隻是左耳郭被劃破了,沒有傷到頭,但鮮血還是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掉。珊瑚趕緊拿出隨身帶的紙巾,包住歐陽飛的耳朵。看到歐陽飛因自己而受傷,剛剛擦幹的眼淚立即又流了下來,喉頭一陣哽咽。珊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歐陽飛已經抬起頭,眯著眼笑著示意自己沒有事。接著二話不說,一手把紙巾接過來自己捂著耳朵,一手拉了珊瑚一齊從地上站起來,也顧不得滿身的泥土,繼續向東邊衝過去。

衝在前麵的老黃正準備回轉過來救他們倆,這一場景被他盡收眼底。他“唉”地歎了一口氣,拔出手槍轉過身,帶著特警鉚足勁向東追。

不久,老黃看到遠處的山坡下,幾個特警正在給蹲在地上的匪徒戴上手銬,他們身後另有兩個警員正在設法把一名奄奄一息的匪徒從土裏拉出來。再跑近些,老黃發現不遠處有一扇舊鐵門,但已經被碎石和泥土蓋了一大半,一輛破舊不堪的礦車倒在一邊,這裏似乎原是一個礦洞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