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知道采薇口中的關鍵時刻指望不上你,那是一星期之前的事情了,她們的新宿舍竣工,大包小包的要從原來的宿舍搬過去,李青山卻出差在外不能過來幫她,全是她自己手提肩扛運過去的,實在是太大的包裹也隻好去請別的朋友來幫忙。李采薇看到自己舍友的男朋友都過來幫他們,在夕陽的餘暉下,自己孤單影隻,心裏很不是滋味,就找李青山大吵了一架。李青山說,你這是鶴立雞群,才把她哄開心了,李采薇笑著罵他,你就是隻會甜言蜜語油腔滑調。
他自知理屈,說話的聲音就不那麼高了,輕聲道:“薇薇,我明天過去找你啊,想要什麼禮物啊?”
李采薇說:“我知道你來啊,你都快說了一百遍了,你自己來就行了,不用帶什麼禮物。”
聽她這麼說,李青山感到特別受用,心情大好:“我肯定會給你帶禮物的,等著吧,在大街上冷不冷啊,還是早點回去吧,老實招來,是不是跟那個男的在一塊呢。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跟哪個男的啊?”李采薇故意逗他,她明知道李青山早就疑神疑鬼了,卻故意吊他的胃口,誰讓他不在自己身邊來,什麼事都指望不上,戲弄戲弄你也是活該。
李青山哪有那麼好的定力,他明知李采薇故意逗他,卻偏偏上當,說道:“就是那個,在網上跟你打情罵俏的,叫什麼東來著。”李采薇冷笑了一下,說道:“別胡扯了你,我和小玉在一起看衣服呢,在商場裏一點也不冷,你趕快睡覺,休息好了來找我吧,曰歸。”曰歸是李采薇給李青山起的一個外號,是給他的一個親密稱呼,詩經有雲: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末止。這樣才能顯得兩個人親密無間。
掛了電話,李青山的心裏甚是舒服,一天來的陰霾全是雲卷雲舒了。他回憶起這幾年來和李采薇的點滴,幸福溢於麵表。李采薇是一個開朗活潑的漂亮姑娘,他和李青山的相識在她剛入大學的第一天,那一天的陽光很烈,可是天色卻很好,她剛搬著行李走進校園,就看見一個清瘦英俊的男生過來迎她,對她說道:“同學,我來幫你吧。”在入學之前,李采薇的母親囑咐她,大學也是一個社會,人心隔肚皮,提防騙子以免上當。李采薇看見他時想,這個人該不會是個騙子吧,可是從此人的外表和說話的語氣看來與騙子是大相徑庭,眼顧四周,發現周圍剛入學的女生都被大二大三的師哥接走了。她生性本來就大方得體,尋思隻在瞬間,就把行李交在了李青山的手上,連聲謝謝都沒說,在她看來,男生幫女生,師哥幫師妹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李采薇分到的宿舍在三樓,那笨重的行李從門口一直運上來,卻也消耗了李青山很多體力,剛到宿舍,他就癱坐在了下鋪的一張小床上,對李采薇說笑道:“師妹,你這行李裏麵都裝了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重啊,是不是把你從一歲到現在的都帶來了。”李采薇心下道:“此人怎如此油嘴滑舌,明明是自己接過去的包裹,累了時候就開始閑言碎語。”嘴上卻說:“當然是女生用的東西啦,行李自是要包紮的緊一點。”言語中帶了諷刺,言下之意就是連小女生的包裹都背不動,還好意思自稱為師哥嗎?李青山從小確實缺乏鍛煉,被她這麼一說卻是塞得無語。好在他甚是豁達,也沒太往心裏去。
眼見李青山的臉上有汗珠滴落,從鬢角滑下流淌至頸上,當時李采薇動了惻隱之心,對李青山說道:“今天多虧了師兄幫忙,要不然憑借我小女子一己之力不知道搬到猴年馬月,師兄,我通常是有恩必報,咱一起下去,給你買飲料喝。”李青山心知師妹所謂的猴年馬月隻是托詞,並且帶了恭維之意,向他這樣的瘦弱少年並不會比她多出幾分力氣出來。他暗喜,轉瞬即道:“哪有師妹請師哥的道理,我帶你去我們學校的芒果屋,那裏的橙汁很好喝,堪稱一絕,有同門說過,沒喝過芒果屋的橙汁就不算在我們學校念過,正所謂相逢何必曾相識……”
李采薇“撲哧”笑聲打斷了李青山的話,她心想,我這師兄怎地如此文采斐然,大道理一堆,你還沒說幾句話出來他就滔滔不絕開了。而後在他的校徽上看到了李青山的名字,又想,這李青山任勞任怨的幫助自己,也不圖回報,倒不像個壞人。她正色道:“行啦師哥,我隨你去還不成。”她故意沒有喊出李青山的名字,是因為覺得人家本不知自己的芳名,還沒稱呼,自己提前說出來不免會墮了自己的矜持。
在去芒果屋的路上,李青山小聲對她說道:“你知道嗎,在我們學校還流傳著一個美麗的傳說,說是在學校裏看到美女的人會長生不老,我看來已經成為了傳說中的人物,我將會長命百歲。”
李青山恭維采薇的美麗,讓她滿臉紅暈,凡是美麗的女生都喜歡張揚自己的美貌,越是把自己描繪成天使在人間的感覺越是樂趣叢生。心下卻也暗想:此人莫不是貪圖自己的美貌才過來幫助自己,若隻是為了如此,那也應該算是一個膚淺之人。不過她從中學起就習慣了周圍人讚揚她的模樣,而那些讚揚她的人裏不乏優秀之士,便把這個念頭爛在了心裏。
芒果屋距離女生宿舍也就一百大步,他們轉角離開水房就看到了這個小品店的門牌,李采薇發現從裏麵買完飲品出來的人們都是一副師哥師姐的樣子,便知這個小品店積攢了一定口碑,必是物美價廉而又招待熱情。兩人進去以後點了兩杯橙汁,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也許還比較麵生的原因,在這裏反而相對無話。在以後的日子裏,李青山經常懷念這天的情景,懷念第一次見她,幫她搬運東西,在宿舍裏對話,在芒果屋小坐。有人說,回憶是一種解脫不了的幸福,李青山很知足。
李青山在他大學三年級的時候和李采薇開始交往,在那一天之前,他帶李采薇到芒果屋裏已經數幾十次。那一天的天色也非常好,萬物複蘇草長鶯飛,讓每個人都有到生機勃勃之感。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裏,李青山覺得自己應該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我應該去表白,他快樂地想。他在午後把李采薇約到了操場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裏,坐在古亭的石凳上,李青山想單膝跪下去,卻怎麼也做不出這個動作。傻乎乎的李青山在後來才知道,單膝下跪的動作適用於男生跟女生求婚。他頗為緊張,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什麼,這讓李采薇非常的費解,她知道青山不是一個詞窮的人,憑借女子的第六感官神經她知道對麵的人會做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李青山吭哧了半天,才敢小聲地問道:“采薇,你說咱倆認識這麼長時間,一起逛街,有時也一起吃飯,你說咱倆算是什麼關係呀。”聽他說完,李采薇就知道學長要向自己表白了,她對李青山也有好感,隻是苦於自己女子的矜持,不好過分的表達出來,可是學長向來悶騷,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時滔滔不絕關鍵時刻卻打退堂鼓。她暗示學長的時候逼他去讀《左傳》裏麵的一鼓作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李青山卻裝作不知。她也沒有絲毫辦法,心想學長向自己表白的日子肯定到畢業季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