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必須被處罰!”
“讓他嚐嚐墮天使的厲害!”
“淨化!淨化!”
“阿魯巴!”
最後那句話一出,所有聲音都停了。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露出了符合這個年齡的,不懷好意的笑容。
“黑暗之神”拖住諾亞的後背,“熾天使”抓住諾亞的左腿,“智天使”抓住諾亞的右腿,他們把兩條腿拉開,固定,抓著衝向了柱子。
諾亞在胯#部與方形的柱子熱烈接觸前掙脫了這個幻境。
他的怒氣可以點燃一間房子,連默誦神靈的自我修養(作者諾亞)都無法解決問題了。諾亞吸氣,吐氣,吸氣……依然青筋暴起,他隻能對自己說,暴怒也是神的一部分。
啟示錄中的末日,不正是因為神之大怒嗎?神的忿怒裝滿了酒碗,於是有了七災,有了審判。如此想來,這倒正應了天啟之言。安娜不愧是他的宿命大敵啊,諾亞再度露出了微笑,唯有大敵才可激起神的忿怒,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諾亞睜開了眼睛。
刀劍、冰火和一切能想象得出的華麗攻擊撲麵而來。
諾亞在醒來的下一秒躺了回去,他仰麵倒下,發現頭頂上有個閃著光的框框。上麵用金色的字寫著:亞默南地區精英首領怪諾亞。旁邊還有小字:LV74,HP 0/747474。
“這個地區怪真是有點難打。”一個騎士頭頂著【今天也要努力拯救世界,LV60】的大字,他放下大劍,隨意把它拄在了諾亞的胸口。
“都怪你等級太低啦。”站在旁邊拿著法杖的小姑娘老氣橫秋地說,她頭頂上有個長長的框【boss全都給老娘跪下唱征服 LV80】,“等你到了七十級,‘半吊子偽神諾亞’單刷都輕輕鬆鬆。要不是要給你提前刷神格碎片,才不帶你來這種沒意思的本呢。”
“謝謝你。”騎士認真地道謝,有些抱歉地說,“還是沒刷出來,要麻煩你再和我來一次。”
“小意思啦。”小姑娘摸了摸鼻子,為了掩飾害羞,隨意地甩了甩法杖,一擊正中諾亞的鼻子,“我們繼續吧?”
那兩個人憑空消失,諾亞發現自己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原地。幾十秒後,那兩個人又出現了。
“注意卡位哦!”少女提醒道,“把他擋在那塊石頭後麵,就可以無腦連技到死了。”
“明白了!”騎士說。
你們會為自己的傲慢和愚蠢付出代價,諾亞想說。但他張開嘴,嘴裏卻不由自主地說:“哈哈哈哈哈哈哈!”
語言控製麼?沒關係,我不用語言來驅動力量,對付你們這些雜碎也綽綽有餘。諾亞想。首先幹掉在後麵放冷箭的人吧。石頭?別愚蠢了!
然後諾亞身不由己地衝向了騎士,在石頭後麵原地奔跑,直到被火球和鐵劍一點點磨死。
奇恥大辱。
接下來一次,下下次,下下下次……皆是如此。那兩個人一絲不苟地按照一模一樣的方式進攻,他以一模一樣的方式被輪死,在後方甩著法杖的少女居然還有空打哈欠。直到最後,諾亞覺得自己身上掉出了什麼東西,少女跑過來撿起了它,在諾亞的屍體上歡呼雀躍道:“終於掉啦!再也不用刷這倒黴司鐸啦!”
諾亞在被刷爆的不知道第幾次擺脫了這個幻境,帶著他爆滿的怒氣槽。
第四次,諾亞正大口吃著羊的血肉,卻發現嚼在口中的是無法吞咽的奇怪物質。本該無人的地下教堂突然跑進了很多人和奇怪的機器,地上的屍體撣一撣灰就站起來,感慨諾亞太拚命,連塑料道具都吃。
第五次,諾亞毫無阻礙地封了神,他剛飛升到雲端上,就被巨人用兩根手指撚住放進了玻璃罐中,開始進行“下界生物飛升個體的研究”。
第六次,諾亞正要交給安娜.蘇利文那包神靈的骨粉,突然懺悔室的大門被踹開,穿著奇怪製服的人衝進來,以諾亞賣粉的名義判他終身監#禁,監獄裏有很多人硬讓他撿肥皂。
第七次,諾亞正在進行著他的陰謀,突然天降隕石,世界毀滅了。
終於,幻境真正地碎裂開來,露出了那個夜空,還有夜空中渾圓的滿月。
經曆了七輪糟糕環境的諾亞靜靜地看著對麵銀發銀眼的神眷者,像一座冰山下瀕臨爆發的火山。他的力量震蕩開來,掃過方圓數千裏,被犁過的地方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隱藏。
真正的安敘搖晃了一下,從剛才的影像不遠處掉了出來。
諾亞冰霜覆蓋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那笑容半點沒達到眼中。饒是自認為涵養極好的他,在此刻也沒有餘力做出任何偽裝。“真是蠢。”他毫無笑意地彎了彎嘴角,“你竟把最後的力量,用在發泄怒氣上。”
安敘的力量所剩無幾,已經沒有能力再製造一次幻境了。
被諾亞掠奪靈核後,他們之間的力量差異本來就已經變得相當懸殊,安敘不可能再在現實中打破防禦,隻能使勁渾身解數,在諾亞發出大招的幾個間隙,將自己的精神力融入對方的幻境,反客為主,將對方拉入自己的主場——唯有在精神的強度方麵,他們還可以打得旗鼓相當。
然而,這是非常短暫的。
安敘需要精神力全開才可能維持關住諾亞精神的幻境,而諾亞卻有足夠的力量續航,他大可以等安敘後繼無力,到那時他甚至不用花費多少力氣就能毫無風險地解決他們。諾亞正是這麼做的,盡管他被激怒,但他還是選擇了避其鋒芒,等到此時才突破了幻境。
“該我了。”他陰冷地說,“在殺死你們之後,我會把你們的靈魂抽出來,永遠放在我將要造出的地獄中受折磨。”
“可惜你做不到。”安敘露齒一笑,“我拖延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天色暗了下去。
明明是夜晚,天色怎麼還會變暗呢?自然是因為明亮的滿月被遮住了。諾亞抬起頭,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天上沒有雲,月亮前沒有任何遮擋物,它隻是變暗了。渾圓的滿月一側,像被剪掉了小半個圓弧似的,暗色正覆蓋上滿月。這陰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在滿月上擴散。
“關注於神的你不屑於計算天文曆法吧,不過我手底下的人倒是天天計算,畢竟種植要靠天吃飯。”安敘說,“嚴格地說,今晚並不全在滿月照耀之下呢。你喜歡月食嗎?”
諾亞猛然動了起來,他的身影快得像一道光,轉瞬間衝到了安敘麵前。安敘在他的衝擊下飛了出去,即使有防護罩保護著身體,幾根肋骨也在衝擊下凹陷下去——正如諾亞所說,她已經彈盡糧絕。
克裏斯的長矛已經碎裂,他沒再拔劍,直接揮拳向諾亞擊去。他擋住了往安敘頭顱上砸去的重重一擊,另一隻手還以顏色,毫無花巧的重拳將合身撲上的諾亞擊退。克裏斯的速度非常快,力道卻足以裂石開山,他的身體本身就是強橫的兵器。
但諾亞並非以肉搏為主攻之人。
空氣中出現了扭曲,就像他們上一次交鋒時諾亞使出的所謂空間異能。這回生效的並非諾亞彈指間可以製造出的幻術,而是實打實的空間之力。克裏斯一把抱住咳血的安敘,雙腳在半空中一蹬,身體折出不可思議的角度,遊魚般從裂縫之間當中遊走出去。這種攻擊並無巨大的聲勢,隻有斷裂的碎發和半空中留下的衣服碎片,展現出剛才那一刻有多麼凶險。
滿月已經被吃掉了小半。
天空像被重物砸到的冰層,以某個點為核心,嘩啦啦碎裂了一大片。暗色的天空中出現了顏色更黯淡的區域,光是看著那裏就讓人心悸,仿佛目光都被它吸了進去。剛才碎裂在空中的碎發和衣衫已經不見蹤影,全部消失在這一個個空間的縫隙當中。
克裏斯懷抱著安敘,流星般墜地,墜地前一秒硬生生調轉了方向,向前方撲了出去。他跑出去不到半米,身後的地麵化為粉糜,而後像坍塌一般,一寸寸掉了下去。
諾亞會的不止是幻術,他隻是出於謹慎,一直使用失敗也能重新來過的幻術罷了。如今沒有了可以勸誘對方相信的時間,他開始背水一戰,用出真正的力量碾壓。
這對安敘和克裏斯而言簡直是災難。
克裏斯在地麵上奔跑,他的速度遠遠超過人類能達到的極限,乃至超過生物的極限。落在地上的無形之力也隨著他的加速越來越快,吞噬萬物,窮追不舍。到達一個程度,克裏斯無法再加速,他的身體強度可以硬撼天災,他懷裏的安敘卻不可以。哪怕在保護罩當中,安敘的承載力也有極限。
滿月消失了一半。
從上空看過去,克裏斯像一個推土機,他跑過的小路深深下陷,出現了一條長長的深淵。接著兩側的土地向中間塌陷,這裂縫不斷擴散,變成幾米乃至幾十米寬的龐大填坑,還在不斷向前延伸。諾亞在天空中一動不動,他沒有追逐,也不需要追逐。
幾乎已經是完全狀態的諾亞,力量足以覆蓋整個亞默南。既然克裏斯和安敘自己跳了出來,他們就沒了後路。隻要諾亞願意,無論他們逃到天涯海角,他都可以隔空出手,得知他們的行蹤。
滿月消失了大半,接著隻剩下一線光明。克裏斯和諾亞卻被趕出了上百裏,哪怕在滿月完全不見蹤影的時候,也不可能回來讓諾亞流血。這就是命運啊,即使有些小聰明,又有什麼用處?諾亞對自己說。他因為特殊狀況提起來的心慢慢放下了一點,但等到最後一線月光從天空中消失,他依然忍不住回頭看向月亮原來的位置,感覺到一絲不安。
就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一種古怪的衝擊感襲擊了諾亞,先是衝擊,再是不長不短的疼痛,接著一切停止了。最鮮明的東西,反倒是清脆的聲音。哢嚓一聲,不像在耳邊響起,倒像是……從骨骼當中傳來的。
諾亞看到了麵前的克裏斯,站在他身後。
為什麼麵前的人會站在身後?啊,原來我的頭到了身後啊。諾亞的視線往下偏了偏,繼而眼前一片漆黑。
克裏斯站在天空中,托著諾亞的頭和身體。騎士拗斷了諾亞的脖子,沒讓對方流下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