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蔡家崖“鬥牛大會”(3)(3 / 3)

木蘭崗村的人都圍住李佩芝講道理,人越聚越多,人們對鬥爭大會的情緒越來越大,最後會場的秩序大亂,鬥爭大會再也進行不下去了。到下午時分,下起小雨,木蘭崗和蔡家崖兩個村的群眾就是不離會場,圍住工作團要個說法,要求工作團懲辦二流子,這樣一鬧就鬧到傍晚。其間,晉綏分局的宣傳部部長來會場疏散群眾,是一派和稀泥的態度,但最後還是讚同李佩芝的觀點,什麼事都可以說,但階級界限不能模糊。群眾的情緒更大了。李井泉聽到這件事,下命令給工作團,一定要說服群眾離開會場。馬林同情群眾,怎麼對群眾說都不起作用,到半夜,雨下得大了,群眾才陸陸續續離開會場。

據有關文章說,當時牛友蘭不僅戴著腳鏈、手銬,還有人“用成捆點著的香燒他的身體”(《晉綏愛國民主人士牛友蘭》,147頁)。

“鬥牛大會”之後第三天,備受折磨和侮辱的牛友蘭在監禁中絕食而死,屍體不知所終。他的侄子、在120師副官處擔任會計的牛蔭越,也因為被八路軍清洗回家自殺身亡。牛友蘭死後,牛蔭冠也離開工作崗位,被派到黨校“學習”。有人告訴他,他父親去世的時候,馬林在場,老人對馬林說:“你們的事業是正義的!”(《晉綏愛國民主人士》同上,48頁)

這位馬林,“文革”前擔任山西省政協副主席時,住了劉少白住過的房子,因此與我們家也是鄰居。我記得在1960年前後,此老已經60多歲。當時沒有退休製度,他雖然身體不錯,卻一直“養病”在家。因為是老革命,又無所事事,便經常鬧些笑話。他有過四次婚姻,但都離異,因此老頭急著要找個對象。聽說有一年輕女子本來有男朋友,卻要嫁給他,急得省政協副秘書長找來這位女子談話,勸她不要這樣。後來馬林找了個四十歲上下的老處女,還是到過延安的老幹部。一開始兩人甜蜜得很,但沒過幾天就被馬林趕出家門,隻好在機關的客房裏暫住。“文革”中,山西是奪權最早的省份,馬林與另一位省政協副主席何英才聯名寫支持奪權的大字報,成為被“結合”到省革命委員會的老幹部。遺憾的是我當時年紀太小,不可能與他談古論今。

七、“鬥牛大會”之後

“鬥牛大會”前後,牛蔭冠已經離開工作崗位,被送到黨校“學習”。龔子榮在《回憶牛蔭冠同誌二三事》中說:“1947年冬,在晉綏土改整黨中,我任黨校教育長。牛蔭冠同誌調來黨校學習。在‘鬥牛’大會後,為了了解牛蔭冠同誌的思想狀況和安定他的思想情緒,我曾和牛蔭冠同誌談過一次話。他表現得豁達大度,能想得開。對黨無怨言,對群眾運動有著正確的認識。同時,他還向我提出,在這樣大的群眾運動中,領導上要注意掌握和防止發生過‘左’的和不正確的傾向。表現出一個共產黨員對待黨和群眾運動的正確態度。”他還說,有一次牛蔭冠在支部大會上發言時,談到在“鬥牛”大會上,一開始有人把他推到地主一邊,但貧協主席卻說:“這是自家的人,怎麼放到那一邊,讓他和農民坐在一邊。”這時,他“真是感到極大的溫暖和黨的親切。感動得落淚不止”。(《牛蔭冠紀念集》,172~174頁)

曾在綏蒙工作的鄭天翔說,當時他也來到晉綏分局黨校,發現“牛蔭冠‘拉死他老子’,似乎是黨校裏的一個熱鬧話題”。一開始他因為不熟悉不好意思打聽,後來才知道,為了“消滅壓在中國人民頭上、嚴重阻礙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封建剝削製度,……蔭冠同誌不僅無條件擁護並且長期為之奮鬥。大義滅親,蔭冠同誌已經做出榜樣”。他還聽說:晉西北根據地初創時,牛蔭冠回來擔任領導職務,剛剛“走馬上任,就親自批準處決了當地十幾個地主惡霸,其中就有他的表弟。他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晉西北人民是看得見的,感受到的。如果他的父親牛友蘭是一個惡霸,或漢奸,或進行反共、反八路軍的活動,或反對土地改革運動,對他進行嚴厲處置,蔭冠同誌是絕對不手軟的”。(同上,176~178頁)

從他們的回憶中,可以推想出牛蔭冠在土改中的思想狀況和真實表現。

牛友蘭死後一直未能平反,直到1989年7月,中共山西興縣縣委才作出“為牛友蘭平反昭雪”的決定。隨後,牛氏後人才幾經周折,於2000年找到牛友蘭夫婦的遺體,並將其重新埋葬。這時,距蔡家崖“鬥牛大會”已經是半個多世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