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與辛亥革命同行——父親前半生的傳奇經曆(1)(3 / 3)

聽說太原市各校學生要到省黨部請願,負責治安的太原市警備司令部做好了應對準備。11月18日是全市學生統一行動的日子。為了阻止學生上街,當局調動軍警進駐國民師範,並派人把守校門,嚴禁學生集體外出。為了突破封鎖,衝出學校,同學們作了充分準備。那天早飯之後,全校同學突然聚集在操場上,然後整隊向校門口迸發。快到門口的時候,父親讓一位身強力壯的糾察隊員衝上前去打開校門,校外的學生一湧而進,把看門的軍警夾在門後動彈不得。隨後,同學們像潮水一般湧向省黨部所在地。這位身強力壯的同學叫崔耀南,是清徐縣西楚王村人。1964年我下鄉插隊,正好去了這個地方。當時他已回鄉務農,好像是四類分子,不敢隨便說話。他知道我的身世以後,隻是在眼光裏流露出一絲溫馨。最近聽山西省政協文史辦負責人穆雯英女士說,此人在“文革”後平反,被安排為縣政協委員,如今已經去世多年了。無巧不成書的是,穆女士也是這個村的人。

到達省黨部以後,其他學校的學生也都來臨。省黨部看到學生來勢凶猛,便要求派代表進去談判。後來有人在《山西文史資料》中回憶這段曆史時,說我父親是當時選出的七八位代表之一。但是父親在“文革”中對我說,他當時並沒有進去,而是在外麵維持秩序。代表們進去以後,很久沒有消息。正當大家煩躁的時候,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登上省黨部的樓頂。不一會兒,不知誰高聲呐喊:“我們的代表在裏麵挨打了!”同學們一聽這話,又不由得湧向大門。這時樓上槍聲大作,請願的學生立刻四處逃散。就在這時,有人高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於是現場一片混亂,再也無法恢複秩序。

被打死的人名叫穆光正,好像是進山中學的學生。這一事件被稱為“一二·一八”慘案。“文革”期間,北京造反派懷疑穆光正死的原因,曾找父親調查當時的情況。我問父親究竟是怎麼回事,父親對我說:當時他就在現場,看到省黨部的憲兵是朝天鳴槍。不過,當時穆光正並不在隊伍前麵,而是倒在隊伍後麵的一棵大槐樹下,因此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會被子彈擊中。當時的省黨部就是現在山西省政協東邊省總工會大院,有兩座帶長廊的三層小樓。對麵的那棵大槐樹現在就聳立在大路上。

無論如何,省黨部因為“一二·一八”事件離開了山西,閻錫山也因為這一事件重新出山。更重要的是,從此蔣介石和國民黨勢力再也沒有真正進入山西,閻錫山的獨立王國也更加鞏固。後來我在台灣的文獻資料中看到苗培成到了台灣還重提此事,並滿腹委屈地為自己喊冤,說他當時就不應該為這一事件承擔責任。

三、從太原植社到山西犧盟會

閻錫山是在中原大戰失敗後下野的。一開始他住在大連,並邀請一批研究馬克思主義的學者為他講學。為此,他逐漸形成自己的一套理論,其中包括“中的哲學”、“物產證券和按勞分配”以及後來的“兵農合一”等。“一二·一八”事件以後,閻錫山從大連返回山西出任太原綏靖公署主任。綏靖是安撫和保持地方平靖的意思,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後,綏靖公署是一省或數省軍隊的最高指揮機構。1932年暑假,父親經國民師範校長馮司直介紹,在太原綏靖公署所在地的梅山會議廳參加過幾次閻錫山舉辦的講座。閻錫山認為,根據“按勞分配”的原則向大家發放“物產證券”,就可以避免因階級鬥爭所導致的流血犧牲,從而可以直接進入社會主義社會。當時父親對這一理論比較認同,並開始關注閻錫山的理論體係。

因為父親是獨生子,所以爺爺奶奶在1928年也來到太原。一開始,爺爺在閻錫山開辦的兵工廠(今太原礦山機器廠)當了一名職員,月薪8元。因生活窘迫,再加上自己閑不住,奶奶經常在被服廠(軍服廠)攬些零活補貼家用。當時他們住在大北門的一個大雜院裏。“文革”期間我在太原礦機廠子弟中學教書,傳達室老楊師傅也是定襄人,恰巧當年就住在那個院子裏。聽楊師傅說,在他的印象裏奶奶特別能幹,經常背著半人多高的軍服往廠裏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