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使我想起手頭這張報紙上的一篇文章,題目是《青年導報究竟是一個什麼報紙》。該文被安排在讀者信箱中,其中有這樣幾句:“本報係三日刊,一切消息不能依賴通訊社供給,所以都是綜合報導和專訪的性質,這是和旁的報紙不一樣的。”這說明,《青年導報》雖然是閻錫山的一份“黨報”,但是在那戰火紛飛的年代,父親他們卻能夠堅持新聞獨立、言論自由的理念辦報,很不容易。
張頷說,來市分會的時候,杜任之交給他的任務是利用這個合法陣地,搞一些民主文化活動。至於具體工作,杜任之從來不過問。他還說,當時報紙的重要文章都是我父親和趙宗複寫的,大部分通訊員由趙宗複領導的進山中學學生擔任,其中有個“特一號通訊員”衛興華,後來是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全國知名的經濟學家。“文革”中就因為這個“特一號”的頭銜,被當作第一號特務揪鬥。
張頷告訴我,早在20世紀50年代初,他就在法院的一份布告中看到《青年導報》被定性為反動報紙,這讓他非常寒心。另外,還有個名叫餘振的人也是通訊員。餘振後來擔任過北大和清華的俄語係副主任,是全國第一流的俄語專家,可惜在1957年時被打成右派。他還告訴我,1949年以後,有些從老區來的人對他們極為排斥,就連杜任之、趙宗複這樣的人也備受冷遇。這些人的理由是:“我們在前線打仗,你們在城裏享福。”其實,杜任之和趙宗複為了革命都蹲過監獄,他們沒有想到革命成功後會有這種情況。
基於這些原因,張頷決心遠離政治,主動從統戰部調到文物局,專門從事考古研究。1965年冬,山西省侯馬市出土大批刻有古代文字的石片和玉片,這些文字如天書般無法辨認。經張頷研究,認為這些東西可能與祭祀有關,於是他寫了一篇文章發表在的《文物》雜誌上。該文被當時擔任國家文物局長的王冶秋推薦給郭沫若,郭認為這些文字是先秦盟書,便寫下《侯馬盟書試探》,對張頷的看法予以肯定。“文革”期間,張頷在這篇文章的啟發下,經過多年研究,終於把這些盟書殘片辨認出來。“文革”結束後,張頷整理出版的《侯馬盟書》被考古學界評選為當代中國十大考古發現之一,並受到日本同行充分的肯定。
除了《青年導報》之外,父親還辦了一個“青年俱樂部”。該俱樂部根據當時的國內外形勢,開展了擁護和平、反對內戰和揭露社會黑暗的宣傳活動。這時的梁化之,已經擔任山西省政府代主席,並將流工隊改組為山西特種警憲指揮處,簡稱“特警處”。該處由梁任處長,徐端任代處長。為了爭取青年學生,徐端派親信在太原市各學校秘密成立“晉風社”。當時父親還兼任學生軍訓總指揮部副總指揮兼政訓處長,全麵負責學生工作。他發現晉風社的後台是徐端後,宣布這是一個非法組織並予以取締,並宣布凡是參加晉風社的,隻要向同誌會校分會聲明就不加追究,否則一律以參加非法活動論處。這樣一來,許多已參加了晉風社的學生便紛紛到校分會去聲明退出。
晉風社被取締後,徐端向梁化之告了一狀。梁對父親說:“老徐他們為了團結一些學生,在備學校發起組織了一個學術文化團體,叫晉風社,本來準備告訴你,因為他們剛剛試辦,還沒有正式成立,就沒有和你談。最近聽說市分會同他們鬧起摩擦來了。”父親對梁化之說:“既然讓我負責備學校的工作,老徐就不應該暗中另搞一套,拆我的台。因為我並不知道是他們搞的,所以這事情不能由我負責。”聽了這話,梁化之很不自然地說:“事情已經這樣了,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我可以告訴老徐,以後在學校裏的工作可以同你多聯係,但你也應該同他們多多合作。”
除此之外,徐端還派人潛入市分會暗中監視父親的活動。
九、從“三自傳訓”到逃離險境
抗日戰爭勝利後,蔣介石邀請毛澤東飛抵重慶,就戰後和平建國的基本方針,如國民大會、黨派合作、政治民主化、軍隊國家化等問題進行會談。經過一個多月的談判,雙方終於在10月10日辛亥革命34周年紀念日簽訂了《政府與中共代表會談紀要》,又稱《雙十協定》。然而就在重慶談判期間,中共晉冀魯豫軍區與閻錫山所屬第61軍、第19軍一部在晉東南地區發生激烈衝突,史稱“上黨戰役”。在這次戰役中,閻錫山損失了11個師,相當於總兵力的三分之一左右。